朽月暮秋,霜风怂怂。
通县枣儿庄一处农家小院里,灰色的土墙被落日的余晖染红。
晏宁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隐约听到一串响铃声。
她直起身,看到门前小道尽头,天与麦田交汇的地方,出现一辆牛车。
晏宁欢呼一声,朝着那牛车飞奔而去。
是爹爹和哥哥回来了!
晏宁的爹爹晏顺贵,学过木工的手艺,每年农闲时,便会带着大哥晏安去县城干活。
晏宁接到爹爹和哥哥,在门口帮他们刷干净灰尘,然后进屋洗手吃饭。
灶膛里余温未尽,屋里被烘得暖融融。
哥哥抱着晏宁不松手,还当她是小时候的面团子,在她脸上脖子上亲了好几口。
“想哥哥了没有?”
“想呢。”晏宁挣开他的怀抱,离他远一些。
她是很喜欢哥哥,但受不了动不动抱她亲她,小时候更甚,经常口水糊她一脸。
“你别闹她,快坐下吃饭。”母亲把晏安拉开,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晏宁的母亲名唤林娘子,是个明媚的妇女,性格泼辣爽利,在庄子里人缘极好。
饭桌上,晏安说起在县丞老爷家干活遇到的事。
“……李妈妈拉着我问长问短,还打听妞妞的生辰。”
“她问妞妞做什么?”
“最近他们看了好多个女孩子,好像是帮顺成伯府物色丫头。”
“那不能啊,妞妞都十二岁了。”母亲奇怪道。
枣儿庄的女孩子一般长到六七岁,就会有牙婆介绍到富人家里做丫头,等攒够嫁妆,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回家嫁人。满十岁没经教导过的女孩子,主人家是不要的。
“你别管她,人家就那么一问。”爹爹回到家高兴,喝了点小酒,脸色微红。
林娘子对顺成伯府还是很向往的,羡慕道:“顺成伯府是在京城?那可真是顶顶好的贵族,在伯府里边当丫头,恐怕比一般官家小姐还气派。”
“再好也轮不上咱们,听说那些勋贵府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外人不签死契,是不要的。”
“那倒是,咱们家妞妞胆子小,进了大户人家肯定会被欺负。”
晏宁心想我哪有胆小,只不过平时不爱闹腾,性格比较安静而已。
其实她知道,爹娘不放心她,是因为她小时候经常生病。每次生病都会做梦,梦见自己成另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做着擅长的工作。可一旦梦醒,她都记不清梦中的细节。
神婆说,那是她上一世的记忆。
一家人正吃着饭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响声,一个声音在外头问:“晏顺贵是住这里吗?”
爹爹放下酒杯,与林娘子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站起来往外看。
“是李妈妈,这么晚你怎么来啦?”
李妈妈进了屋,一眼看向饭桌旁的晏宁:“有点事跟你们夫妻商量,这是你们家小女儿?”
“是啊。”爹爹喊晏宁过来:“妞妞,快给李妈妈磕头。”
“哎哟,这使不得使不得!”李妈妈连忙阻止。
她上前拉住林娘子的手,压低声音道:“先别吃了,顺成伯府两位妈妈要看你家女孩子。”
“顺成伯府?”林娘子一时懵了,“这么晚了去哪看?”
李妈妈低声道:“人在外边等着,你给女儿收拾一下。”
林娘子被顺成伯府的名头唬得愣了一瞬,醒过神来慌忙招呼晏宁换衣服,一边麻利的把桌上的碗筷收了,一家人忙得团团转。
收拾完毕,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