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又何尝不是我的莱拉。他来搅乱我的一池水,搅得一团浑浊,我不知道要多久,如何做,才能看透这团浑水里,我能给予的,他想要的东西。
眼前的加文陷入十分痛苦的回忆里,我能猜到,为了建立和继续和莱拉的关系,他曾经付出了许多。所以莱拉才会明目张胆地在信息里写,你是我的。
“感情里最重要的就是真诚和信任。我很遗憾你和莱拉之间,发展地并不顺利。”我发自真心地想要安慰眼前的他,可我自己并不能做到真正的奉献。
对不起,加文,我没办法作你的朋友,给你安慰,听你讲过去的故事,我在这段关系里不能做到中立。前段时间我还无比向往我们互相坦诚过往的经历,互相加深了解。此时此刻,我在一步一步退缩。
塞巴斯蒂安打来电话,说给我发消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问我这周末什么时候一起写作业。这位未来的诺贝尔奖得主真的是我的救星,我没办法再继续听了。我边道歉,边急切地示意加文我必须离开了。
等到我仓促下了楼的时候,我给塞巴斯蒂安发了消息,说我身体不适,会之后想办法补上。塞巴斯蒂安对我的道歉并不满意,他的回复里透露出对我的失望。
失望是瘟疫,会蔓延传染。我对自己也失望至极。
明明早该想到的,加文那若有似无的天真忧郁其实是一种与现实疏远而造成的疑惑,他被朋友拥簇的豁达慷慨其实是一种经济上非常宽裕的无所顾忌。为什么他刚刚来到斯德哥尔摩不住在学生宿舍,而是与艺术家为邻为友?为什么他会在酒会上总是显出自由闲暇的惬意神情?这些不过都是他那不俗身世的线索,而我在他直言以前却没有拼凑出来任何。
我何止是盲目的,我简直是瞎了。从一开始,从我被他吸引住,我是很清楚那是一种我所没有的东西,所以我好奇那个神秘的品质究竟是什么。我喜欢他的乖觉多变和混沌敏感,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复杂的品质可以在他身上和谐的共存。
现在数来,脉络清晰异常,我迷恋的是他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自信。那股子自信让他时而疏离,时而明媚,时而欢喜,时而悲悯。是那股子自信让他一直以来都游刃有余。
一直以来,我那份小心翼翼的揣度显得市井且卑鄙。可不是么,人生旅程中的我,稍有不慎,是艰难坎坷,是重新来过,是久久无法自愈的伤痕。而对他,只会是成长途径中某种探索时迷惘的,可以经时抛之脑后的几道思绪而已。
所以对他而言,这样贫瘠的我算是什么呢,他空窗期的某种替补吗,或者是斯德哥尔摩暗黑冰冷冬日里的消遣吗,又或者是某种从未尝试过的另类的野趣吗。无论如何粗陋地类比,都超不过一场很快便会丧失时效的游戏。激情散去,我定是他厌恶启齿提及的丑陋回忆。
谁会愿意在这样极端的想象中对号入座呢,谁会愿意变得如此丑陋呢。
我坐在公交车上,窗外一片黑暗,远方的亮光星星点点。贺影和赵春酽的讯息跳跃在我们的群里,她们落地后在追问我的消息,让我不要生气。我迅速地回复,让她们多吃点好吃的。贺影把地址发给我,让我买了东西给她寄过去,她过一段时间帮我带回来斯德哥尔摩,让我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她们俩回国了还牵挂着我。
在公交车上忍着酸楚,我切出微信到抖音上。手机推送的片段刚好是浴血□□。汤米谢尔比和格雷斯见面,彼此藏着秘密。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眼前的人,让她唱一首歌。格雷斯问他,开心的还是伤心的歌。伤心的歌会让你心碎的。汤米说,我的心已经碎了。
背景乐里的歌词隐隐绰绰,哦,你听不见我在哭泣,看不到我做的梦,在你那里破灭,只你一个人。这里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