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成只知道这是谢峰的外祖母,他素来尊老,连忙行礼道:“老夫人无需客气,今日若不是您相邀来此,我还无缘等见寺中那些稀世碑刻呢。”
叙话间,主宾分坐。自有陆家的侍女送了茶饮上来。
陆太夫人笑着让茶,道:“陈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外孙虽然有个喜好读书的母亲,但自小不曾显露出对诗书的爱好来。我听闻他到了秀水之后,竟愿意用功了,十分高兴。”
陈泽成自然是连连谦逊,他本来就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言辞间十分诚恳。陆太夫人更是满意,她朝着句嵘点点头。
谢峰便见他又取出一个托盘来,却不直接给陈泽成,而是捧到了自己面前。陆太夫人有些谦然地对陈泽成道:“小儿随意惯了,先生见谅。”她又侧头对谢峰道:“还不把礼物送给你的先生。”
陈泽成自己就是一个随性的人,他给谢峰和秦兴昉讲课的时候,常常兴之所至,就带着他俩到书院里面的藏书楼找书,或者干脆就在柏树下团坐了讲课。那些蒙学的孩子们下课了也来凑热闹。
此刻看着谢峰恭恭敬敬给自己送礼物,他还真不习惯,连忙站起来推却——他已经收了谢峰的束修,又有北卢送来的礼物,实在是不能再多收礼物了。
然而,当陈泽成的目光落在托盘上的东西时,他呆住了。
“这是陆太傅的手书?陆太傅,陆太夫人……”陈泽成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他刚刚意识到,自己这名出身武将家庭的学生,母族竟是前朝最富盛名的陆氏。
这也不能怪陈泽成,他从不曾打听过谢峰的家世,只知道这名学生乃是北卢都护谢森的独子。又兼已知谢峰丧母,他自然不会多口去问谢森的夫人是谁。上次陈舒青在白木书院遇到陆修晴的事情也不曾告诉父亲。
所以此时此刻,他真是万分震惊。
而今的读书人多崇拜王家学问,可是陈泽成年轻的时候却是对专精《左传》的陆太傅满怀崇敬,还曾徒步到帝京,只为听一堂陆太傅的课。因此他才能一眼认出陆太傅的字来,他颤抖着手去翻了一页,原来是陆太傅手书的注疏。
“宝剑赠英雄。我夫君去世之后,这些书稿也无人问津了,就送于陈先生吧。”陆太夫人道,“先生也不必推辞,只望您能用心教导谢峰,将来他若是能金榜题名,我夫君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