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于青玉坛经楼内阅读经卷,直觉书中所言诸般事物无比陌生,竟像……全无涉及。”
他看了一眼涚云的死鱼眼,又看向欧阳少恭,虔诚道:“欧阳少恭虽看来未及弱冠,却是气度不凡,想必见多识广,可否与在下说一说,这尘世之间究竟如何?”
欧阳少恭道:“软红千丈,不过如是。但以如今兄台处境特异,若想明白,还须亲眼见上一见。”
他一顿。
“北方的荒沙千里,南方的林木葱郁,西方的遮天大雪,东方的沧海奔流,种种美好与浩大,却是说也说不尽。”欧阳少恭悠然道,“而天下可大也可小,若心静,一片残香,一具古琴足矣。涚云,你觉得如何?”
涚云诚恳道:“弟子不熏香也不弹琴,弟子想心很静地叼着大饼单骑走千里。”
欧阳少恭语塞,倒是那青年闻言若有所思:“这……就叫做琴?声音倒是独特。”
“兄台头一回听琴?”欧阳少恭道。
“……记不清了。”青年迟疑,“像是知道,却又未曾亲眼见过。或许是书上读到,还是有人与我讲过。”
欧阳少恭道:“那以往兄台身边必有些亚人,须知惊人多爱羌笛秦筝,弹琴的实在少了许多。”
青年道:“这又为何?”
“琴看似秀美,却是外柔内刚,其声乃是天地万物之音,而非世俗之乐。”欧阳少恭缓缓道,“用以娱人,仿佛不够热闹;用以自娱,心中平添寂寥。”
“……天地大道无喜无悲,如此说来,琴声也只能令人惶惶?”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但是,世间生灵会因为天地的广大苍茫惊惧与震撼,喜悦与悲伤,琴要说的,岂非正是这些?”
那青年听后陷入深思,久久未能回应,欧阳少恭拨弦不停,又道:“兄台若是得空,不妨先想个名字,也好称呼。”
“名字……”青年若有所思,“我在贵派经楼内读过一本书,上面说到一种叫作‘酒’的东西,模模糊糊似是有些印象。”
他扬唇而笑:“书中云‘醉饮千觞不知愁’,大概喝醉了就能抛开人世烦忧,如此甚好。便叫做尹千觞吧。”
欧阳少恭赞道:“好名。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那改日可要开怀一饮。”
或许是终于关注到自己对面的弟子已很久没有发出声音,欧阳少恭略微抬眼,轻声道:“涚云自方才起便不发一言,可有心事?”
涚云平淡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世间竟有如此美艳绝伦之琴曲,使我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三月不知肉味。”
“哦?”欧阳少恭轻轻挑眉,“涚云不妨说说个中奥妙?”
涚云道:“个中奥妙。”
欧阳少恭:“……”
见欧阳少恭面色不对,涚云立刻转移话题:“其实我只是想到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便是。”
“大醉伤身,弟子建议二位喝酒时带点葛花解酒丹,不然容易‘千觞’变千伤。”
尹千觞莫名所以道:“千觞变千觞……?”
已听出来的欧阳少恭忽而变得温柔许多:“说起来,涚云可是今夜无眠才来此处散心?”
若要说他对叫住涚云全无后悔之意,那恐怕是不诚实的。
“那个啊?”涚云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什么,忽地一拍大腿,“恭爷,您猜怎么着?今天给武肃长老送饭,脚底下没站稳,一个松花蛋飞长老头上了,气得雷长老是嗷嗷大叫啊!嘿,那叫一个美,那叫一个歹,那叫一个地道!”
她缓了缓劲,飞快站起身来。
“行了不说了,得去思过林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