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无心之语。南宫慎却忽觉头皮一阵发麻,后知后觉感到悚然。
一线天外,春雨已渐停。雨滴石上,声如夜间更漏轮转,令南宫慎的心也坠到了渊底。
她虽已明白了涚云的意思,却犹有迟疑,不敢真正挑明。
青玉坛中豢养妖兽,以作取药、试药之用,本是前代惯例。沿袭至此后,则交予欧阳长老一手负责。因其心思缜密,行事未曾差错,众人对此皆无异议。昨日欧阳少恭提出求物时,南宫慎虽隐有所察,却未曾深思。如今听涚云一言,她才终于惊觉个中深浅实乃不可细想。
良久,南宫慎沉声道:“人前勿言,否则遭祸。”
她转头望去,却见涚云若无其事,仿佛此事比鸿毛更轻。
“哦?我听后大惊,却不敢相信。”涚云打了个哈欠,将两只手都揣进袖子,“我云某人不过一织席贩履屠猪卖狗之流,何敢于人前大放厥词啊。”
“……我能把你从这踹下去吗?”
“不能。”
雨后初晴,两人且行且停,自山野间穿林打叶而行,直至日暮终于归去。
那时欧阳少恭正坐在道场中弹琴,曾劲与常善亦坐其身侧听琴。见涚云与南宫慎终于归来,曾劲扬手唤了声快来,又推了推常善。常善会意,立刻自身后提出两个蒲团在身旁铺开。
她拖来蒲团正襟跪坐,又摆正另一个蒲团让涚云也来,见涚云率性随意而坐,忍不住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琴声犹然未绝,欧阳少恭拨弦温润道:“你俩何以迟归?叫我们好生担心。”
南宫慎揖手请罪:“长老见谅。我们行至途中忽遇急雨,雨停后恐山路湿滑,故逗留了半日。”
这话所言非虚。欧阳少恭见她俩衣袍皆潮,发尾犹有水珠,便也不再计较,只严肃道:“归来便好。只是须知福地灵气充盈,山中或多猛兽精怪,你俩不通地形,又修为轻浅,切记下回不可擅自出游了。”
南宫慎立刻挺直身板,亦郑重道:“弟子知晓。”涚云坐在一旁,也跟着敷衍地附和。
常善笑道:“你俩游玩一日,可有所获?”
常善人如其名,个性温和,待人柔善,说话时总是带着清风朗月的微笑。南宫慎平日里与他没有太多交际,却很喜欢与他说话。
“颇有所得。”南宫慎点头,“此地盛景纷纷,剑插龙池、芷兰苍树,可谓不输衡山。且雨后水风清、晚霞明,行道山中,只觉心中惟余空明。”
曾劲探头过来:“那为何不叫上我们同游?”
“带你?”南宫慎冷笑道,“只怕半路就要喊饿回去了。”
曾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可以多带两个馒头嘛……”
常善闻言忍俊不禁,却道:“你俩头发都湿了,要不要先去休整一下?”
“不急,既是乘兴而来,何妨再待一会儿。”南宫慎晃了晃手,“你俩就一直坐在这听长老抚琴?”
“岂止。”曾劲的表情忽地变得很神秘,“方才我们还聊天呢。”
欧阳少恭道:“既然涚云与南宫都在,不妨也来谈谈罢——方才我们谈及那具食妻食子后自戕的无首之尸,曾劲以为此人定然原是妖物,只不过混迹人群之间,终究难抑制兽性。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常善道:“弟子以为,此话不尽然。此人发狂之前本已安居数年,可却忽而发狂伤人自戕,或许背后有所隐情也未可知。”
“常善所思与我无二。”欧阳少恭目露佳许,“我向辅真道长要来其尸,亦有几分这般心思。”
他望向南宫慎:“南宫以为如何?”
南宫慎迟疑片刻,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