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肆虐的瓢泼大雨,将天地笼罩在一片苍茫之间。
他还在苟延残喘地爬着。
毒已发作,混合着渡魂后的疼痛,如万蚁噬身,向四肢百骸蔓延。
他的指甲都已翘了起来,鲜血流出,立刻被雨冲入泥泞,然而他却毫无知觉,仍在咬牙向前爬。
他不禁暗恨:若非上一具身体中途遭遇仇家截杀,他又怎么可能会在万急之下,选择身畔那先天不足又已被下了毒的幼儿躯体?若是无人来救,不出半个时辰,他仍然唯有一死。
不,不能再想这么多,他首先要活下去,唯有活下去……
他已不知自己究竟爬了多久,又究竟要爬到哪里去。
意识渐渐模糊,在最后的关头,他望见一个人撑着伞从黑暗中走了过来,然而这人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黑暗、肃杀、冰冷。
杀过人的人,总是敏感的,尤其是对危险的敏感。出于恐惧的直觉,他强打精神,艰难地想要逃离这片黑暗。
然而那人却将伞一斜,替他遮去了一方大雨。
“毒?看来你这祸闯得不小。”
……女人的声音,冷淡而讥诮,却又……似乎有些熟悉……
“跟我走吧。”
那只苍白而有力的手闯入他模糊的视线之中,旋即将他抱了起来,抱在温暖的怀中。
他竟忽然觉得安心起来,终于失去了意识。
檀冲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抱在一个女人的怀抱中。
一个温柔而柔软的、充满芳香气息的怀抱,像被掌心焐热的宝石一般恬静,抚平了他昏迷前延续至今的焦躁心情。
“……醒了?”她爱怜地抱着他,喂他喝下一小口微甜的温水,“还疼吗?”
……不,她不是那个人,不是将他带出死亡阴影的人。
他记得……那个人的面貌,与记忆中的……
檀冲警惕而冰冷地审视着她。
他看起来只有四岁,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人性的信任与期待。
这张稚嫩的脸看来是如此倔强,似乎带着一种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随时都在准备与背叛斗争。
那女人似乎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檀冲从她膝上跳下,举目四顾,想要在这色彩柔和亮丽的房间中寻到那人的身影。
那女人望着他的背影,目光越发得慈爱与怜悯,仿佛蕴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道讥诮的声音:“你应该没有什么迷途的小男孩要我帮忙了吧。”
就是这个声音!
檀冲的目光陡然亮起。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屏风背后,一眼就望见那个女人正坐在桌边饮着温好的酒。
她仍然一袭银裘黑衣,身姿瘦削而修长,背脊挺直,有一种孤傲而冷峻的气度。
屋子里处处点着光亮的烛火,然而这个人的存在,却将这方寸之间都染上了冰冷的铁色。
那女人也跟着走了过来,声音中还带着感激与敬重:“任云,多谢你……”
任云抬手止住她感谢的言语,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
檀冲大声喊着,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他抱得很紧,就像抱住失踪多年的血亲,再也不愿意撒手。
任云冷漠地看着他,天青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怜悯或同情。这张脸虽然和檀冲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神情却完全不同。
他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李五,把他拿走。”
李五娘轻叹一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