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里送进右边牢门的黑衣人压了上来。衣衫破烂,皮开肉绽,脸上的伤口结痂又破开,连指甲盖都被挑了去,软肉露白,风过都痛得战栗,足以见得吃了不少苦头。
但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硬骨头,都此番模样了,还仍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杜乐然上上下下打量过后,心底腾起了些许敬意。这满身的伤,他只看一眼都觉疼,可这黑衣人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头人般一言不发,表情也是木讷。呵,这是个真汉子,真英雄!
可英雄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银钱来花,杜乐然一门心思要的就是口供而已,并且要快,要那种铁板钉钉的证据来。
于是他捧着肥大的肚子压在太师椅上,椅子连把手都瞧不见,他喘了半晌,侍卫在旁连连为他扇风擦汗,才听他声若蚊蝇道:“本……本官不欲为难你,你,你还是快招吧。”
嫌犯不为所动。
“能遇见本官来审问是你的福气,我与先前那个庸官不同,就知道一味动用武力,根本不顾事实和真相!你,你且放心,你若有什么冤屈只管向本官诉说,本官来为你做主!”
那黑衣人置若罔闻,老僧入定般雷打不动。这模样可真是气人,你倒是吭一声,旁边的木架被鞭子抽得急了还吱嘎一声,你一个大活人,连呼吸都不带喘的,急死个人了!
杜乐然一看软的不行,惊堂木猛地一摔在桌发出震耳噪音,肥硕的大脸上伪善的慈眉一扫而空,短眉倒竖,瞪圆了眼,威胁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现在好说话,但你不从,错失这次机会,等本官使出手段来你可别后悔!”
这黑衣人不知哪里找来的,无论杜乐然说什么,他都能木头桩子一站到底。
杜乐然一挥手,旁边玩的狱卒立马会意。一边思量着还有什么酷刑没试过,一边两人一组往刑具房里走。
“你可想清楚了,本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唉,对墙说话不过如此吧。
杜乐然内心急得发慌,像无头的苍蝇般来回摆头,叹气,气得极了,竟还猛揪了下自己的头发。揪完又疼得一缩脖子,接着心疼自己头顶稀疏的毛发,忙使劲揉了揉,深怕多掉几根头顶漏风。
正一筹莫展之际,他的随身侍从突然俯身贴耳对他道:“大人,您忘了大蓟先生了吗?人是他找的,他得负责啊。”
杜乐然一拍大腿,眼神一亮,好像看到希望一般,赶忙催促道:“狗东西,你想到了怎么不早说啊!害我愁得又开始掉头发了。去,速速去请,跑起来啊,不早说,没点心眼的东西!快安排人去五层殿将人接来此处。”
心腹诶了一声应下,转身就跑,杜乐然却想到了什么,“等等。”
心腹一个急刹,鞋底子磨得冒烟!又小跑回来,眼巴巴看着他道:“怎么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杜乐然靠着椅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此事不可声张,私放不相干的人等进刑部大牢不是小事,不可叫人抓住了把柄。万务小心谨慎,软轿抬进抬出,定不可叫人瞧了去。”
“小的明白,大人您放心吧。”
“去吧,速去速回。”
大牢里阴暗寂静,狱卒们时常一声不吭。灯火无风也摇曳,影影幢幢的,好似藏了什么魑魅魍魉在暗处窥视人间。
杜乐然缩了缩脖子,四下打量。
这处是方才姜寒光坐过的地方,公案上的摆设他走之前一样都没有再去动过,是以那只铜漏仍摆在桌上静静流淌着沙子。细沙沙沙作响,规律到极致的声音听得人压抑极了。杜乐然很快主意到这只铜漏,拿起来看了眼,使劲摇晃两下,一抬手扔到角落里去了。
就在杜乐然接手,焦虑等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