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这是太子干的好事。只是,高腴为何在此?
黑衣人们很快排查完毕,那些尚有一口气的都补了刀,堆在一处既壮观又恐怖。左龚征一直没说话,扫了四下,长叹口气。
相比较于他的不忍,高腴淡然许多,只抱臂催促道:“有些个尾随的庄稼汉子我都解决了,你这边尽快收尾吧,又来了一伙人,直奔恩孝寺去了。”
左龚征两条粗眉一皱,直觉不好,开口道:“掩埋。”
黑衣人扒开一株残树,掀开毡布后露出一个早已挖好的巨坑。黑衣人两两为组将尸体抬着扔了下去。噗通,噗通……这种闷响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左龚征一直未看向那漆黑的巨坑,静静站了会儿拔腿就走。他留了四个人回填土,余下的随他一道往恩孝寺方向去了。
冯春生怔怔看着这场人间惨剧的发生,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可这种屠戮弱小的事还是狠狠冲击了她的心灵。人命如草芥,真是猪狗不如!
很快,黑衣人做好了善后工作,匆匆消失在夜色中。冯春生仍一动未动,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袖手旁观。大局与小节究竟孰轻孰重?权谋与人命哪个更重要?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这种潜意识认定的价值观,她骨子里与太子何异?
今天她的确能救下这些人,但若因此惊来了更多人,是不是要挖更大的坑来填埋这个横生的枝节?普世价值观里只管行好事,莫问前程,为救一人而不惜世间一场生灵涂炭。
苍生无错,但妲己又何错之有?立场不同罢了,焉能一尺度量。
狭小的仁慈,是否真的符合大义?
冯春生猛地起身,月色自她后背投下光明,于是她狭长的影子一直拖延数米长。纠结这些只会使人迷失,她冷冷笑了笑,众生皆苦,不过因果。
冯逆之在去往恩孝寺的路上遇到了两股黑衣人在打斗。乍一看之下,好像是黑衣人自己起了内讧。期间一人舞剑,难道是高腴?
她纵身掠跃进打斗的正中,赭色绡从腰间掠出,其势乃盛,叫人不得不避一避锋芒!高腴侧身一让来到她身旁,压低了声音道:“这里面有死士。”
冯春生眉头一挑,想起在宝国寺袭击太子,端午夜游的那伙人来。新仇旧恨交加,这撞上枪口了岂有放过的道理?
她冷冷道:“左大人,叫你手下的人做点记号来,可别误伤才好。”
左龚征闻声抽出佩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左臂,顿了一顿,十几个黑衣人几乎同时抽刀有样学样。冯春生噎了噎,办法虽好,就是有点费人。
余下的黑衣人正欲效仿,那宛若游龙般的长练已无声无息地掀翻了几个。高腴等人紧随其后加入战场,金鳞卫分工严密,弩手不配长刀,但大都会带着短刃,贴身近战便发挥出了极大的优势。
冯春生虽重伤未愈,但悍勇非常,左龚征恐她再度崩裂了伤口,左右护驾皆不得法,急得冒了一头薄汗。正焦灼之际,有马蹄声哒哒飞奔而来,听着人数不太多,可能是先遣人马。左龚征猜测,当是惊动了暂时守卫在这里的王家军马。
此一行目的已达到,委实没有必要与王家军正面对上,于是打了声呼哨,金鳞卫们听闻后开始战略性撤退。
另一伙黑衣人显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于是双方同时停了手,不约而同向后退开几步,中间立刻空出一片来,冯春生猝不及防被孤立在正中,显得遗世而独立。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王啼率众赶到了,一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冯春生被黑衣人劫持后站在正中,弱小可怜又无助,一袭鸦青色衣裙上甚至还沾上了血迹。
王啼眸子一沉,喜怒交加,猝然夹马冲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放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