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愣住了。 看着眼前的人,她这几天在心中拼命筑起的堤坝瞬间坍塌,两行泪顿时流了下来。 柴桑立马上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李鸢信中所写的一幕幕从他眼前划过,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她哭的很克制,无声无息,柴桑突然感觉到了她的脆弱,是之前在她身上极少看到的。 她总是一脸倔强,待自己近乎严苛,人前从不低头,似乎面对一切都能迎头而上。 但那天,郑羽死在她面前,万箭穿心。 柴桑的手覆上九歌的后背,像以前很多次安慰她时一样,不料刚一上手,九歌的身体猛地一僵,立即把人推开。 她脸色苍白,眼中充斥着巨大的痛苦。 她仿佛回到了那日,郑羽满脸是血地趴在她身上,她抚过他的背,满是没进去的箭簇。 九歌再也站不住,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边却没有可支撑的东西,险些跌倒在地。 柴桑一把将人接住,打横抱到床上,随后自己关了门,褪下外衣躺进去。 他握着她的手,她趴在他的胸口上,柴桑突然剜心似的疼,喘不过气来。 相比他们这些人,郑羽没有那么多光环,但他勇敢的令他嫉妒。 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众目睽睽之下,不惧权势,不惧流言,大步走向自己喜欢的人。 他可以为了所爱之人,请命上战场,奋力厮杀,立下战功搏她青睐,同样为了所爱之人,放弃立功的大好机会,在她身边默默守护。 世间男女感情浓烈之时,往往指天为誓,甘愿为她生为他死,但郑羽,敏于行,讷于言。 他不如他。 他嫉妒他。 他惋惜他。 翌日一大早,李彦明和李鸢才得知柴桑半夜回来的消息。 柴桑见到李彦明时心里难免一惊,他离开卫州南下时,李彦明虽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但瞧着不过是亏了气血,终归能养回来。 但今日一见,他竟然满脸愁郁,脸色泛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等李彦明说话,柴桑率先开口,将事情揽下:“吴连的事,是我大意了,怨不得李叔。” 他没有自称“朕”,便是不再追究。但是李彦明忧心的,从来不是柴桑的追责,而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臣,好像老了。”他并没有接柴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 郑羽的后背,是他看着清理的,他戎马一生,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么多窟窿,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当年去西南,他曾亲眼看着这个少年,豁出命去拼杀,可他的少年意气、锦绣前程、璀璨人生都在几天前戛然而止。 他打了一辈子仗,胜多负少,一力扭转乾坤的,也不在少数,但这次他的疏忽,却亲手葬送了郑羽的性命。 “陛下,吴连怎么处置?”李鸢出言打破了沉默。 “杀了。” “泞南的那些降兵呢?” “一个不留!” 在这件事上,没有丝毫可犹豫的地方。 先前他已经给过这些降兵机会,要么编入大周军队,要么领了盘缠回家,他自以为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这些人拿着他给的军俸,却反过来背刺他,转身投入吴连的麾下。 那便不必再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