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皇宫大门坐上通向大理寺的平顶大马车后,姜与乐才完全放松下来,额角、后背不断沁出冷汗来,若自己单纯求太后升个官加个薪,倒也不用担这后怕。 她深知自己所言超出一个臣子本分,但这才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这世上有能力也有可能完成这件事的只有当朝太后了。 她急促地叹了口气,在车内自言自语道: “还要为蝶铃赎身,早知道要些赏钱补贴补贴。” 大理寺离皇宫很近,沿路极少有叫卖的小贩,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她自己长吁短叹。 不消片刻,她又回到大理寺中,不过,她没有往西厢房走去,而是往谷少卿院中走去。 大理寺少卿谷溪芒单独拥有一个小别院,小而精致,院内栽种着深深浅浅的应季繁花,姜与乐进去时,谷溪芒正手持长柄油锤葫芦状的喷壶闲适地浇花。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来错地方,这瞧着哪像是审查断案的大理寺中该有的闲情逸趣。 谷溪芒一身紫色山水暗纹官袍,三十出头的脸庞上隐隐能看出些少年感来,姜与乐停在院门口,躬身行礼, “谷少卿,下官有事要禀报。” 他闻言放下喷壶,朝她招了招手,眉眼含笑,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言语温柔,嗓音温润,姜与乐暗想怪不得之前听到一些衙役嚼舌根说谷少卿行冠礼后,不少女家都托人来相看,一时间,谷溪芒的婚事成为街头巷尾无数妇人女子讨论的话题,有人说尚书家的千金端庄娴静配得上谷公子,又有人说盐铁使家的闺女才情过人那才算是才子佳人呢。 其实她们哪见过什么千金贵女,又从何知晓她们的品性,不过都是各家放出的消息,为自家女儿造势罢了。 从前姜与乐只知道谷溪芒是荣禄伯爵府的嫡子,父亲掌管度支司,统筹财政收支及粮食漕运,头上一个哥哥为翰林学士,颇有进内阁的潜质,一家人可谓官运亨通,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而谷溪芒自己也争气,中了当年的新科状元,又生得一副俊俏面孔,待人接物都是有口皆碑,不怪有女儿的人家盯着这块肥肉。 纵使各家使尽手段,费尽心机,都不及当时官家的一句话。毕竟优秀的人谁都想与之结盟,官家也不例外,最后谷溪芒奉旨迎娶昭阳公主,成就一段佳话。 姜与乐紧紧握住自己的袖口,里面是一本蓝色册子,就是记录裴府店面铺子庄子账务往来的账簿,她本来一早就打算来找谷少卿禀报此事的,不料半路被太后召见了,她只好把册子一同带进宫。 她也想过直接向太后汇报此事,但又依稀记得萧煦说过裴侯极为攀附靖国公府,靖国公又是太后的亲哥哥,里里外外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她不愿冒这个险。 谷溪芒把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尽收眼底,引她进屋,又为她沏了一杯茉莉香片,香气鲜灵芬芳,盈盈满室,姜与乐略显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她端起彩绘润瓷茶盏,只见里面茶汤清冽,芽芽直立,她轻啜一口,唇齿留香。 “多谢谷少卿。” 谷溪芒的脸上好像永远带着淡淡的笑容,姜与乐心想可能是因为他长了一双桃花眼。 “谷少卿,我来是有一样东西想交给您。”她从袖口中拿出封皮上印着烫金云纹的蓝色册子, “这是我无意间获得的,里面跟承远侯府有关,还请谷少卿过目。” 按理说,百官贪污犯罪应交由御史台弹劾审理,何况姜明川就在御史台中任职,怎么想都是交给御史台更为方便合理。 但方便之处正是姜与乐的为难之处,现下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