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赠她的这炳软鞭名为惊虹,软如软剑,变幻灵活。
师父说:“硬兵伤手,此鞭细软,最是适合你。”
之后她再未碰过刀剑一类的硬兵,每日更是以香露涂抹,唯恐粗糙变形,以至于项候误会她闺中娇气,吃穿用度皆以精细安排,即便国库紧张,供给她的三餐照常是精米膏鲜,裙裳也是软缎精稠。
她要美,还要强,她每一个地方都该是厉害的杀人武器。
“夫人,睡吧。”侍女见她眉头深锁,以为她在为项国的事犯愁,宽慰道,“再走两月就到虞都了,到了那儿再没人敢伤您半分。”
师父也是说过这话的。
没人敢伤害她,这倒是真的。
红玉姬望着铜镜里冰冷的面孔,扯了下唇角,“你说的没错。”
候夫人姬莹仗着罗邑公主的身份里外施压,项候只得送她离开,前往虞都避难。
项候再三和她保证,等过了风头,会说服大臣接她回去。
所以楼下那些男人说的没错,她被项侯送走了。
而这条逃亡路上,不知潜伏了多少或杀她,或掳她的各路人马。她比谁都清楚,项国她已经回不去了。
觉得她会为了这段不值一提的经历难过吗?
姬莹和太宰暗中联手,正策划一场夺位阴谋,意图废黜色令智昏的项侯,拥立不到一岁的姬莹之子为君。
项候失去民心已久,这场阴谋必然得逞。他是生是死,只是时间问题。
红玉姬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柳眉舒展,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淡漠到世间的一切再不值得入眼。
纵然镜面扭曲,烛火颤曳,皮囊的冷艳也没有因此黯然半分。
怀璧其罪,拥有美貌的女人就拥有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但她凭什么要白白担这罪名。
天下人要杀她祭旗,她绝无可能坐以待毙。
“你退下休息吧。”
侍女只道她赶路疲累,服侍她上床歇下,吹灭灯烛掩门出去。
红玉姬大概是真的有些累,这觉睡得相当沉,沉到被一场困扰多年的噩梦纠缠着醒不来。
梦里又见到那个古怪的婴儿,扯着嗓子放声啼哭着,撕心裂肺的哭声竟如她亲历,一时分不清虚实,不禁她产生一个幻觉,婴儿是她,她是那个婴儿。
幸而她入了梦也足够警惕,意志足够坚定,判断出这种梦魇是刻意制造,快速找到破绽,从无休无止的梦境挣扎着醒过来。
她坐在床边片刻,默咒唤出法阵。
黑蛟在法阵里上下翻腾,见红玉姬醒来更加的暴躁不安,嘶吼着要强行冲出来。
红玉姬任它挣扎了许久,打开法阵。
黑蛟阴鸷狂躁,一经放出,凶相毕露,狠狠咬在她手腕一侧,雪白的腕口顿时鲜血涌流。
红玉姬吃痛,瞳子闪过杀意,扬袖挥出去,蛟龙瞬时被镇在熊熊地火中。
这条黑蛟被李鹿玄锁了大半功力,置于火上无异于凡胎□□,少顷便有烧焦的味道充斥整间屋子,那条本就光秃秃的尾巴直接烤化了一层皮。
正在这关头,门被笃笃笃叩响。
“夫人可起身了?”侍女在外询问。
红玉姬将蛟龙拢入影子,连刚才打斗的痕迹和焦肉味也一并除去。
恢复原样,红玉姬道声进来,侍女端着水盆进来,拧帕子来擦脸,错眼瞅到她腕口带血的齿痕,以为自己眼花了,便揉了揉眼,等再看,什么也没有了。
侍女以为是自己睡得不好,产生了幻觉,埋头整理衣裙,全然不见红玉姬极力忍耐的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