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贴心地寒暄几句,被责罚的小吏也并没有道谢,甚至连帕子接的也是不情不愿,这些他虽没点破,但都看在眼里。
回去的路上,他与小吏假装无意诉了几句苦,也都是就着临行时与霍临风商讨好的说辞抱怨他爹这个尚书如何打发他千里迢迢来办事,不找个下属跑腿反倒让儿子来还美其名曰历练云云。这些话听在小吏的耳中只有他爹不仅是京官,还是堂堂户部尚书这一个信息。
广南地处偏僻,若是朝廷的手能时常伸得到这里,也不至于放任王洛川在此地作威作福。如今来了个京官之子,正是拍马屁的好时机。出来做官的谁又不想升迁呢?可王洛川在,他便升不了,永远得做这个给人跑腿的活,还要忍受他的非打即骂,领着微薄的俸禄活得像个奴隶,就这还要跟着另一个平起平坐的争宠互相构陷,何其艰难?
若是能得这位垂怜,不必太好的位子,哪怕被举荐进京做个未入流的官也比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受人欺凌要强。
陈文默讲到此处,霍临风看了眼意犹未尽的袁若卿清了清嗓子,“若卿?”
袁若卿还沉浸其中,经这一叫回过神来。
他漫不经心敲着膝盖,道,“你叔我今日想喝酒了,就上回那家的秋露白,你给我打一壶来?”
“喝酒?大白天的喝什么酒?”袁若卿偏过头去问他。
霍临风以手支头,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酒壮怂人胆,今日免不了又要为了你俩去和那个王洛川交涉,我先喝一壶壮壮胆,一会儿好办事。”
袁若卿知道他是故意支她走,也不与他计较,拎着酒壶就往外走去。
见袁若卿闫了门,走了有段时间,他才回过头来,朝陈文默寒声道,“继续。”
陈文默并不介意,又开始娓娓道来。
剩下的细节有些是霍临风知道的,比如他见那个小吏时备了两份礼。他当时不解其中意,但时间紧急,并没细问,只当是这孩子瞎折腾。
如今他说了他才知晓,这两份,一份给了他一份吩咐他帮忙带给引路的那个,就说是上次伺候得很周到赏给他们的。
他起初听了陈文默打听的是布政使的事,这礼便怎么也不肯接,又听到那个人也有竟松了口。至于那份礼,他自是不敢私吞,而那个引路的显然比这位更识时务,收了礼,今天就送来了个不痛不痒的消息以作回报。
这消息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就算王洛川知道也无妨,毕竟不让他去叨扰王洛川也算是给他减担子,可在陈文默眼里这便是表了忠心,此人懂得见风使舵,而另一个却是有心无胆,这个要给好处,另一个便不需要了,只需要让他看着,他到时候自然会来。
陈文默分析过后,屋中又陷入了同往日一样的沉默。霍临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觉得此子心思深沉到了可怕的地步。
须臾,他缓缓开口,声音无甚温度,“这些都是知微先生教给你的?”
他一顿,不成想他会有此一问,却还是点了头,“是。”
“我记得他老人家精通兵法,不成想他还精通权术。”
“师父说过,兵法即权术,这二者异曲同工。”他提到师父时,总觉得怅然,此时也是一样,他垂着眸,霍临风看不到他渐渐失色的目光。
他吸了口气,手握成拳敲在书案上,语气像是询问,“你今年十七岁,那你又是哪年去的知微先生门下?”
“洪治三年。”
霍临风算了算,他跟着知微先生待了不到四年的时间。
“那你又为何要回京?你这样的良才,你师父也愿意放你走?”
陈文默默了默,“我师父……是将我赶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