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的额角很明显地抽动了两下,默了半晌,忽然舒展眉目笑了起来:“还是谢小姐聪明。”
听见他这般从善如流的回答,谢令舒原本带着点揶揄的表情顿时凝在了脸上,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飘向车外,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支支吾吾道:“知、知道就好,装哑巴这事儿,我有经验……”
萧祁唇角的笑意更深:“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春雨细细密密接连下了好几日才放晴,绿柳繁杏,纸鸢高放,连带着心情都松快起来。
谢令舒嗅着风中的花香,心情颇好地收回视线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我为何要怕你?”
“我好歹也算个世子,”萧祁顿了顿,“而且,我还杀过很多人。”
“杀人是为抵御外敌,报效家国,漠北的百姓常年遭受敌寇侵扰,这些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是你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谢令舒回忆说:“上一世我结识了一位从漠北来到云京的商人,对你可谓是称赞有加。”
“至于世子,”她仔细想了想,语气轻快,“连重生这等奇事都在我身上发生了两次,我大抵已经算不得是个人了,所以也没必要在乎那些高低贵贱,门第差别。”
“就算没有重生,谢小姐也是个极正直的人,”萧祁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裴朔和宋昭,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才被你吸引的吧。”
“为什么?”谢令舒好奇问道,在她心中,一直以为这两个人对她的喜欢不过是见色起意。
萧祁神色如常:“裴朔清贵无财,宋昭出身低微,你却没有以世俗偏见待人,何其难得。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喜欢上你的。”
“你知道吗,我爹当初最满意的人其实是你。”
谢令舒笑着看他一眼,道:“论家世,论钱财,论相貌,你都是最好的人选。若非你态度太过冷淡让他觉得攀附无望,又怕皇上猜忌他暗中勾结北安王势力,怕是早就送我去爬床了。”
萧祁:“……”谢小姐用词还真是直白。
他问:“那你自己的心意呢?可对我满意?”
谢令舒摇摇头:“以前只觉得你反复无常,好生奇怪。那一次在槐树下和你喝完酒之后,你就再也不理我了,我还以为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
这辈子萧祁忽然变了性子,大概是对她口中的故事产生了兴趣,也对她身上发生的怪事感到好奇。
谢朗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她最后却以这种方式引起了萧祁的注意,这让谢令舒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萧祁不依不饶追问:“现在呢?”
“现在?”
明知道他在问什么,但谢令舒现下还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能故意歪曲理解他的问题,糊弄地回答道:“现在咱们俩是同谋,算自己人,我当然满意。”
装傻充愣。
萧祁无奈地笑笑,并不拆穿。
前行的马车忽而停下,车夫转头朝车内的两人高声喊了一句:“渡口到了!”
谢令舒朝他伸出一只手,板正了表情道:“走吧,萧姑娘。”
渡口弥漫的雾气还未消散,山色空蒙,隐隐勾出船只衔着远山的轮廓,影影绰绰,朦胧一片。
水面平静,本是安宁祥和的气氛,却突然被一队黑衣人马搅弄得嘈杂无比。
避开车马站到一旁,谢令舒认出来这些人都是谢朗手下的将士,其中几位和她还颇为熟识。
想来定是谢朗派人前来寻她,谢令舒想不通,谢朗既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中必有什么图谋,谢令舒一时心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