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声。
雨天对于听觉的干扰,不仅来自于下雨本身,世间万物几乎都能与风雨发出共鸣,风吹过树叶,雨水坠入湖面,叶子摩挲的沙沙声,沙石滚地的震颤,还有许多平时在我们听来微乎其微的声响,如今都会被暴风雨无限放大,是一种不可抗力。
“你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我没有否认自己听墙角的意图,耸耸肩道:“求知欲谁都有。”
刘丧不再废话,扯住我转身就往回走,步子迈的又急又大,一副赶着投胎的样子,我始料不及,雨衣给他拽的一歪,褶皱里积蓄的雨水就往衣领下浇,凉嗖嗖的风钻进去,我感觉到贴身的衣服已经湿掉一大片,正凉凉的贴在肌肤上。
“大冤种,你要干嘛?”
我问他却不回我,转眼走出百来米的距离,风吹的叶子直朝脸上糊,跟鞭子似的,我要甩开刘丧,手腕被他牢牢箍着,一时竟没能甩脱,刘丧脚步未停,声线出奇的镇静:“你别急,走近点,我可以听的更清楚。”
“没必要,多大点事。”
我觉得好笑,刘丧回头“嘘”一声,领着我走到一棵矮树后面,小心翼翼地蹲下。
暗沉的天色渐渐亮起来,风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小,刘丧看着我,用口型道:“听不听?”我停住两秒,身体实诚地蹲住。
刘丧伸出半边脑袋,我跟着他冒头,透过朦胧的雨帘,已经可以看到小哥和小张哥的影子,他们还站在我走前的树下,小张哥手舞足蹈,不知在跟小哥叭叭什么。
雨色渐淡,刘丧让我收着点脑壳,别被他们发现,矮树生长着垂下来的藤蔓,在风中不停地晃动,我缩回身子,坐在树根上,默默地看刘丧侧头跟只蜥蜴似的仰起头。
他的脸完全暴露在兜帽外面,雨点子毫无阻隔的砸到他脸上,从额发到胡茬,都湿的可以滴出水来,听过片刻,刘丧的眼光逐渐变得滑稽,他微微转头望向我,忍俊不禁道
“我偶像让小张哥回乡去,他给出路费,但是小张哥不想走,正在跟偶像耍赖皮。”
我来了兴致,让刘丧详细说说,他清清嗓子,忍着笑小声念道:“族长,你给我多少胆子我都不敢驴夫人,她受伤纯属意外,我真的就守在旁边,谁能想到弼马温屁股装火箭,一路冲着要上天,我连滚带爬都没追上他们俩,后来我看夫人跟它玩的开心,才想着观望一会,绝不是袖手旁观。夫人来自厦门,又是你的心头宝儿,苍天可鉴,神佛为证,我要是有伤害夫人的心,今天就让我五雷轰顶——”刘丧话未完,天空猛地炸出一声巨响,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一般,震的草木土地都在颤动。
我被天雷轰的脑瓜子嗡嗡的,刘丧突然乐的要命,双眼眯成一条缝,整张脸都皱成糍粑:“笑死,小张哥在念大悲咒,让佛祖别当真,还没有两分钟,他要撤回刚才的话。”
跟佛祖讨价还价,我欣赏他。
刘丧眼含嘲笑,正要继续听,突然风势狂起,卷起藤蔓狠狠的往我俩身上一甩,我飞速躲开,刘丧没我反应速度,干脆就地躺下,藤蔓从他鼻尖掠过,抽到一旁的灌木丛,水珠霎时哗啦啦的洒下。
无人受伤,我们都轻松一口气,刘丧爬起身靠回树干,抖抖身上的水花,竖起耳朵,神色陡然一转,接着就开始五颜六色的闪烁起来,一下红一下白,仿佛变色龙进到蹦迪台,我用眼睛发出疑问,他咽口唾沫,讷讷道:“偶像让我闭嘴。”
……
翻车现场。
我们低头走在回程路上,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出声,倾盆雨势渐次转成小雨,如透明的珠链,缀在山清水色间,弥漫出雨中的薄雾,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湿泥,刘丧面露尴尬之色,不知道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