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驿馆做了安顿,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早便动身赶往孙府,见过了那位颇负贤名的吴侯孙权。江东本就人杰地灵,孙权又是礼贤下士的主君,自会吸引到很多文人雅士和青年才俊汇集于此。如他所料地,他在孙权府上见到了周瑜、鲁肃、朱然等众多名士,如今都已是政界、军事上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这些人和他一样,多出自世家大族,他们的门第与陆氏不相上下甚至远远高过陆氏,如此一比,他再多的才华和名声也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他于孙权面前是谦卑的,言谈举止都极尽礼数,孙权的确仰慕他这样的贤士,在简单考察他的学识以后就封他当了东、西曹令史,这对于初出茅庐的异乡儒士来说,已经算是很高的礼遇了。
“二哥!”
这打断众人的呼喊清脆如银铃。
闻声,他随众人回头,望见门外跑进来个红艳艳的影子,蹦蹦跳跳,像一团火焰一眨眼就晃到了孙权面前,旁若无人地笑道:“听说你把义封哥哥叫来了?正好我想出去玩儿呢,让他陪我!”
他顿时怔住,因他只一眼便认出她的模样来,更惊讶于她竟是这吴侯的妹妹?
“小妹,告诫过你多少次了?二哥议事的时候你别进来捣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孙权在案前故作威严,“还有啊,当着这么多文臣武将的面,正式场合要称吴侯!”
大庭广众下被数落的女子觉得好没面子,咬着嘴唇碎碎嗔怨:“都是一家人嘛,哪那么多规矩!”
“呵呵……”笑这一声的是周瑜。
“哎?公瑾哥哥也在呢?”她转面见到又立马笑逐颜开,“小乔嫂子好么?”
“她很好,在家也没少念你。”周瑜笑得风度翩翩,眼里不乏宠爱之色,“想不到都快到及笄之年了,郡主还是这么率真活泼啊!”
“都是给母亲宠的,越来越不像话!”接过话头,孙权忍不住损她两句,“到时一定嫁不出去!”
这话登时惹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
“哼!你才嫁不出去!”她被笑得好生羞恼,回敬完孙权又讪讪转移到朱然身边,熟稔又亲昵地拱了拱他的胳膊,“好久没见你了义封哥,今儿要是没事就陪我去郊外骑马可好?”
“好啊!”朱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大有种求之不得的架势。
“哦对了,你上个月教我的箭术我学会了。”她边说边用双手做出拉弓的姿势,比划得不胜得意,“我现在箭射得比谁都准,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
“成!”朱然自是相当默契地配合她,“一会你二哥说散咱们就去!”
“嗯!”她欣然点头,视线不经意绕过朱然,看到人群里的他,她陡然一惊,“咦?你不是昨天在渡口的那个书生吗?”
他忙向她举袖作揖:“在下陆议,见过郡主。”
孙权不禁觉得诧异:“小妹,你认得他?”
“对啊,昨个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在渡口和他有个一面之缘,当时啊……”她说着便斜去眼神古灵精怪地觑他,看着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差点闹出些误会,呵呵……”
孙权大概猜到什么,板着脸问她:“没给我惹麻烦吧?”
“不,是陆议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郡主大驾。”他连忙俯首再拜,更显得低眉顺眼,“如有冒犯,还望郡主海量,切莫怪罪……”
她看他那诚惶诚恐的样子颇有意思:“原来你叫陆议啊?哪个‘议’?”
“左言右义,是为陆议。”
他答得毕恭毕敬,恰在此时,她去孙权案上拾起了那封由他亲笔书写的荐书。看完信封上的落款字样,她心领神会。
“能言善辩有情有义?寓意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