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江口大营不太平静,东吴将领们齐聚在议事的帐中,看着空置多日的主帅座位,纷纷交头接耳,难耐躁动。
“大都督去见主公已经五日了吧?”
“五天下来武昌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也不知是何征兆。”
“我看不祥,这几个月我们出师不利,接连丟了几座险关和重要城池,大都督却至今都没有破敌之策,主公一旦怪罪下来,我们全都难逃一罚。”
“是啊,如今蜀军已经深入我东吴腹地,先机都被敌人占尽了,我们还能有多少胜算?”
“我说各位,现在可是我东吴兴亡的关键时刻。”朱然沉默观望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他们,“诸位在此妄加猜测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再耐心等等吧。”
“可是军中不能一直这么群龙无首下去,议会总得有人主持吧?”随之而来的更是非议声声,“蜀军如有异动,我方如何应对,总得有人拿定决策吧?”
“大都督临走交代全军坚守不可轻举妄动。”朱然正色警告,“我等照做便是,一切等大都督回来自有决断。”
“只怕大都督一去回不来了吧?”座中忽然传出不冷不热的一句。
朱然转向那人,皱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军战绩差到如此田地毕竟是统帅失职,大都督眼下正是戴罪之身,江东文武必不服他。”
“没错,朝廷上的元老都不是吃素的,听到前线败报频频,那些老臣肯定都等不及要上书谏言,让主公换人吧?”
“无所作为的主帅换了也好!”
朱然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充满怨念的附和,仿佛陆逊被罢免已是众望所归,他不免担忧,这么下去军心必然大乱。
朱然正欲出口稳定满座情绪,却听得帐外一声嘹亮的传报,响彻军营——
“大都督到!”
所有人都闻声一怔,朱然也是,当他随众人把目光投向帐门,看到自耀眼的亮光深处走来,那重逐渐清晰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陆逊。
所有不善的谣言和猜想,仿佛都在这张脸出现的一瞬不攻自破了。
陆逊步伐稳健,从容走过两边交错的视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全场鸦雀无声,这诡异的安静,和刚才七嘴八舌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各位将军怎么了?”陆逊镇定扫了扫左右,装作不明所以地勾起嘴角,笑意甚是温和,“为何你们看到本督…都是这等惊讶的神情?”
众人并未因他那缓和气氛的一笑而放松,反而更加地紧张和疑惑,有人问道:“大都督是何日回营的?”
“今日。”陆逊坦言回答,“约莫半个时辰前吧。”
“半个时辰前就到了?!”
“怎么都没人提醒呢……”
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心里也在不安地打着鼓,暗想陆逊此番不声不响地回来,没准站在帐外已经有些时候了,刚才他们还在不知分寸地说他是非,会不会都被他听到了?
朱然看着他们做贼心虚的反应,顿觉好笑。
“帅帐点兵这么重要的场合,本督又怎能缺席呢?”陆逊脸上的笑容未曾褪去,放平一双睿智的眼,对于场上每个人的心理活动皆已心中有数,表面却看不出任何,“题外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还是来言归正传商讨军情吧。”
那场议会照旧如常地开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近黄昏,待巡视完军中各情,陆逊独自站在驻地附近的临江矶岩上,放目于遥远的水色天边,迎着那轮半没于水中的落日,出了很久的神。
江风习习,吹动肩上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