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觉得无地自容,悲咽道,“试想侯爷现在位高权重,家境富足,若是能大发善心收留原族血脉,定能保他们衣食无忧,他们也能受到更好的栽培,念书、习武,早日成才。将来也许还能沾点侯爷的光,谋个好前程,也算给施家光耀门楣了。”
她不动声色,却听着心头一阵压抑。
“跟着我,日子只会越来越清贫……”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难为你替他们想得如此周全,看得出,你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继母。”
“我嫁进施家也有些日子了。”许氏敛下双眼,“五年,那两个孩子一直在我身边,算是我亲手养大的,感情已是很深了。”
许氏的话蓦然叫她想到了曾经的养子阿斗——
离开荆州时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转眼一别十三年,如今都已经是西蜀的国君了,真是光阴如梭啊……
她迫使自己回归当下,继续听许氏诉苦。
“都是好苗子,尤其是那个大的,特别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帮我持家了。”许氏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我舍不得看他们吃苦受累……”
话说到这份上她已了然于心,轻轻点头:“我明白,你确实有你的难处,毕竟你还这么年轻,要你一个弱女子,被孩子和凄凉的家境拖累下去,的确很残忍。”
许氏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夫人能对我说这番话,想必是懂我苦衷的,这已够我感激涕零,若是夫人觉得不方便……”
“孩子我可以收下。”她出言之快令许氏反应不及,“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氏又发了懵。
后来她去往厨房,见到了两个孩子,年幼的那个正抓着两块栗蓉酥吃得津津有味,而年长的则是拿着绢子给弟弟擦沾满嘴角的饼屑。
余光瞥见她来了,少年忙起身恭恭敬敬地作揖:“夫人。”应是茯苓已教过他们该如何称呼她了吧。
“快别吃了。”少年悄悄扯了扯弟弟的袖子。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被她看在眼里,她面露柔和的笑意:“无妨,由他吃吧,不必多礼了。”
他身旁的幼弟舍不得放下饼饵,两只灵气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望她,咀嚼的腮帮子鼓鼓的,憨态着实可爱。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她缓缓走上去,靠他们很近地蹲下身去。
“我叫施绩。”少年吐字清晰地说道,然后侧眸指向旁边,“这是我的弟弟,施望。”
“他们有取过字么?”她转头问身后的许氏。
“有,我夫君给取的。”许氏笑说,“小的那个叫见之,大的叫公绪。”
她和蔼的目光徘徊在俩兄弟间:“多大年纪了?”
“我今年十二岁了。”说话的施绩比她高出些许,需她稍作仰视,他又说,“望弟五岁半。”
“才不是呢,过了年我已经虚数六岁啦!”施望嘴里嚼着饼饵含含糊糊地嘟哝。
“嘘,你别插嘴。”施绩轻声斥他,施望委屈撅起了嘴。
“十二岁……”她嗫嚅着陷入沉思。
“伯言出身于逆境,自幼独立,年少有为,十二岁便给整个家族纲纪门户。”她居然不经意想到了当年,刚认识陆逊时便听人提起了他的身世,“陆氏在江东可算是大家,你想他小小的年纪就能把一大家子的事张罗妥帖了,那得吃下多大的苦头?人情世故于他眼中早就已经看得透彻明白了。”
再看看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他也是那般的恭谨温顺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便给人识大体和明事理的好感,她忽然觉得十分欣慰,仿佛一眼穿越了数十年的光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陆逊站在自己的面前。
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