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不去钱庄看看吗？”一袭黑衣的人似乎是发现前头身着白衣的人走的路线不对，便凑上前问。
“安排好了的行程，能看出什么来？不如不看了。”答话的人面若冠玉，衣着华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身居高位的人。可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却很低，不仅没有对下属的威严，反而还显得有几分弱气，简直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他说道：“陪我回去看看吧。”
回去看看？啊……应该和以前一样，回的是郊外野林里的那处宅子，而不是他从小住到大的王府。
“是。”付斜应了声，落了几步再次和沈怀绪保持了主仆间的距离。
宅子在一处山谷里，宅子的旁边还有一大片湖，凉爽的夜风阵阵不断，于是湖水也波澜不断，在如练的月光下波光粼粼。圆圆的月亮映在湖中的倒影随着波浪破碎起伏。付斜站在湖边，鼻腔中全是夏夜湖水特有的清爽气味。他觉得这房子是可以住一辈子的好地方。
而且主人应该也是这样觉得的。
付斜很小的时候逃荒受伤，被沈怀绪救下了，于是便一直跟着，所以对沈怀绪也比旁人多几分了解。他知道王爷在这儿有处宅子，知道王爷很喜欢这处宅子，还知道王爷喜欢这处宅子，大概率是因为一名叫做“莫珣”的女子。
只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名女子应该已经死了。
沈怀绪的书房上挂了名女子的画像，但沈怀绪本人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即使是与官家小姐结合于自身权势有利，也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人。于是关系近些的、知道这副画像的，就都猜是那画像上的女子勾住了沈怀绪的魂。至于为什么又说那名女子死了，那是因为付斜觉得，如果那女子没死，没有不和自家王爷在一起的道理。
而把那女子和这房子联系在一起还是一场意外。当时他陪沈怀绪回宅子，半夜听到沈怀绪房间有声响。他以为是进了刺客，连忙提了剑冲过去看，结果就听到自家王爷说梦话，说“莫珣”、“对不起”、“别离开我”之类。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于是付斜又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他知道王爷之前还是少年的时候从王府出逃过……不会就是和那名女子私奔在此吧？付斜觉得自己似乎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自从想出这点，付斜就再也不敢进这间屋子了。他看沈怀绪和以往一样进了屋，便也如以往一样在门口侍立顺便充当守卫。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守卫的，毕竟荒山老林，正常人都不会往这儿来。
所以他站在这儿，就是给他的主子空间可以缅怀过去。付斜知道沈怀绪对这个屋子很看重，所以特意让人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厨房里的米面都时常换上新的，院子里也让人种上各种蔬菜与果树，就像是真的有人住在这里一样。付斜想，说不定每一次沈怀绪回到屋子里看到这样的情景时，都会觉得那名女子依然在等着他。
虽然知道沈怀绪心有所属，但是付斜却觉得他不应该活在过去。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嘛，就算以前再爱的死去活来，但人死不能复生，那沈怀绪就真的要就这样守着回忆孤寡地过一辈不成？
付斜站在屋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这样想着。他百无聊奈，看完了湖水便又看山坡上绵延生长着的树木，树木的枝叶在夏夜晚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曳，相互摩擦碰撞间发出“沙沙”声，其间还混杂着虫鸣。
付斜觉得这样的声音让他的心变得很宁静，便不由得侧耳倾听，可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在暗卫营里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专门的训练让他的听力变得尤为敏锐，可以轻易分辨出混声中各种单独的声响。而此刻周遭传来的声音中，很明显不止虫鸣与枝叶的摩擦声……还有人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