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已经稀的不能再稀了。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粥了，只是少许的碎麦片渣子，灰尘，融雪和黏糊糊的汤搅在一起的混合物，喝了之后只会让人饿得更加难捱。
才过了两个星期，用破布和烂毛皮勉强缝起来的衣服就挂在身上飘得哗啦啦作响。雷蕾用汤匙将粥碗刮的锃亮，锅灶里燃着火苗能为她驱走些许寒冷，可这还远远不够，饥饿与寒冷最能轻易粉碎一个人的意志，骄傲与理智。雷蕾眼巴巴的望着锅里剩余的粥汁汤水，可她不能喝，得给另一个人留着。这时一只骨瘦如柴的胳膊抓住她，给她的碗里又加了一半的稀粥。
她抬起头看看面前的瘦弱男孩，他深红的头发跟稻草一样黯淡，密密麻麻的雀斑挤满了他大半张脸，笨拙的样子实在称不上好看，此时他的脸上挂着憨傻的笑容，肩头挂着个小小的粗布袋。她一把抢过袋子抓到鼻下猛闻，那是麦子的香气，她贪婪地吸着。
“铁匠铺的师傅答应收我作学徒，我给他白干几年活儿来抵见习费，他给了这个。”男孩兴高采烈的说道。
就凭这麻杆一样的细胳膊？
雷蕾呆住了，这孩子会被师傅用铁钳子活活抽死的。
“他还给了我一把铜星，这样我们就有钱求马尔温修士刨坑把母亲埋了。”
雷蕾悲哀地望着屋子角落里躺在木板上的女人，她瘦的可怕，但牙齿都还在，脑袋上还有不少头发，若不是染上了热病，她是有机会带着自己私生的一对儿女嫁给一位受尊敬的手工业者作填房的。急病残忍的剥夺了她的美梦，只留下一对可怜的儿女，勤快的巴斯和漂亮的雷蕾，在北境的晚夏中苦苦生存。
凛冬将至，他们这样的孩子根本无法存活。
众所周知，私生子女是欲望与谎言的产物，比其他孩子成长得更快，血液里流淌着放荡与背叛。铁匠铺与妓院是他们大多数人的归宿，巴斯额外多收的一把铜星并不光是因为铁匠师傅心肠好，当晚，在兄妹俩埋葬了他们的母亲之后，铁匠就举着袋烈酒撞开了兄妹俩家摇摇欲坠的房门，铁匠声称，他已付了双倍的价钱，该让他尝尝小丫头的滋味。
在新神旧神的注视下，这个铁匠打错了算盘，十一岁的巴斯自然不在话下，铁匠粗壮有力的大手一巴掌就能把他烀倒，而九岁的雷蕾更是手到擒来。然而，铁匠并不知道，尚且年幼的雷蕾身体里拥有一个早已成年的灵魂，使她爆发的出令人惊叹的力量。
总之，一阵令人心慌的捶打声过后，雷蕾手中的钉锤掉落在地，到处都是滚热的鲜血，女孩满是冻疮的脚似乎就浸泡在鲜血之中。
巴斯最先反应过来，他飞快的扯下铁匠身上的皮斗篷把妹妹包起来，又撕下一块碎布将兄妹俩仅有的铜板都装起来，塞进雷蕾手里，
“走！快走！去南方！坐船！去南方！”巴斯嘶声说道。
“不！不！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雷蕾绝望的说道。
“妹子！听我说！我去作守夜人！长城不要女人！不跑你会没命的！”巴斯勉强笑着说，“继续待在这里我们两个都会饿死！凛冬将至，诸神慈悲，继续留在这儿我们连凛冬都看不到。”
雷蕾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拥抱着巴斯的脖子，哭的令人心酸，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了。
“答应我，妹妹，等我们都不再挨饿，等我们变得富有，被人尊敬，一定要回来，到那时我们一起跪在心树前祈祷。”巴斯满是雀斑的脸上也爬满了泪痕。
“我答应你。”雷蕾哽咽着回应道。
…………
“雷蕾……雷蕾！快起来，王后在摇铃！”
同屋起居的侍女达雅娜不停的拍着她的肩膀，把她叫起来。
雷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