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这样编排,人人都晓得王夫人厌恶晴雯犹如厌恶我,我还有什么颜面出去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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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僵持了数日,整个大观园都传了开来。
小丫鬟们见了面,都会忍不住窃窃私语,八卦起来——
“林姑娘可还是病恹恹的,不愿意吃饭?”
“正是呢。”
“说是被丫鬟们编排了,茶饭不思,连夜失眠,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
“可她本来不就是瘦瘦弱弱的?怎么还?”
“正是呢。本来就弱柳扶风,如今再消瘦下去,可不是快要只剩一把骨头了?”
“那可怎么是好?老太太莫不是要急坏了?”
“……正是呢,可谁劝也没用,依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非要正主儿当面道歉才行……”
“正主儿?那是谁?难道不是丫鬟们惹事么?”
“嘘!可不敢再往深里说!咱们还想不想要这份差事了?”
晚上。
潇湘馆。
老太太带了一众婆子、丫鬟、并王熙凤与王夫人、还有尾随的三春姊妹,一屋子人把小小的潇湘馆挤得水泄不通。
黛玉只是歪在床榻上,挣扎着要起身,“……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身子不好,怕是要怠慢了……”
老太太却扶着她躺下,声音中满是心疼,“你看看你这手,又瘦了一圈,这小丫鬟们拌嘴,能把你气成这样?我可不信。”
黛玉一听到“小丫鬟们拌嘴”几个字,立即拿了帕子嘤嘤哭泣起来,“上回我生日宴的时候,比我做戏子还不够,如今又比作丫鬟了,却原来她们不拌嘴,我还不知晓呢!”
王熙凤一听她又提起这个茬儿,立即笑起来,“你看看,就不该当时嘴快说了一这么句,如今是把柄在她手上,要被她说一辈子了。”
王夫人本来完全不知这事,后来听闻黛玉居然为了麝月说漏嘴的一句玩笑话,就气得整日整日食不下咽,睡不安生,本想着骂麝月一顿,再把晴雯干脆提前打发走了事。
谁知?
老太太居然让鸳鸯打听了前因后果,然后硬生生拉她来,要她道歉。
听听!
这像话么?!
她可是黛玉的长辈,哪有舅妈向自己侄女道歉的?
她是说断然说不出口的。
再说了,自己抵死不认就试了,谁又能证实这话是她口中说的?
可是。
此刻。
老太太居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丝毫也不愿意放松的样子,众人的目光也都凝聚在她身上,整个潇湘馆明明站了这么多人,却是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一般寂静。
老太太咳嗽一声,让开位置,把王夫人引到前头,说,“丫鬟们乱嚼舌根也是有的,但终究是你房里人传出来的,当时也是你训话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传成了这样……”
“你好歹说两句罢了。”
王夫人紧绷着一张脸,嘴角十分勉强上扬,算是扯出一个笑容,她咬着牙,声音却装出一副款款大方的样子,劝慰起来,“……下人们整日里闲言碎语,编排这个,议论那个,你若事事当真,这日子就不要过了。”
黛玉听了,忍不住心下冷笑起来。
好呀。
原以为王夫人是来道歉的,原来是来说教的。
呵。
她白白受了这糊涂气不说,还要听她这一句“你若事事当真,这日子就不要过了”?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