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看过这个姑娘。当时看着人确实没那么灵光就是了,识大体倒也是识得一些的。
她是陈月娇,成日里疯癫痴傻没识过字,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看世界。门口时常有小孩子玩闹,她便跑过去看。
看着看着就能一起玩了,小孩子们分队伍玩游戏的时候差了人,就带上这个“傻子”姑娘凑人数。时间长了孩子们也都觉得这个傻子人好,玩也就愿意带着她。
祝存远老远看见她和一群小了很多的孩子玩跳房子,玩到开心的时候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家想都没再多想,便应了这门亲事。
终于轮到他祝三逍遥自在一回,抬起头做人!他也要有媳妇了,无论是不是所有人眼里期盼的那样好,反正他就认定了。
陈月娇是最好的,是他将来的媳妇,他们一定要共度一生、白头到老!
传闻中,有说这个陈月娇天生疯傻;又有说后来得了神来的药方治好了;还有说并没有完全好,时好时不好没个定数……
祝存远权当没听见,终于盼到了今日。
那日他从屋顶摔了之后,因身体原本就底子就好,恢复了七八分。即便这样也是个断手残脚,不怎么利索的残废。找那好的也不一定就能看上他。所以祝存远特别知足。
今日,他的身体还不能站立,可是那又怎样,坐着把这个婚成了,今后他就成为了讨到老婆的人。
媒人从头到尾手脚麻利的把新娘搀进屋里,也是长叹一口气:“可算是顺利把人送到!”
今后这日子,悲喜愁苦可就和她这个媒婆没关系喽!
其实一场宴席,在这子午镇最平常不过了。十里八乡的人家,总有那好事发生的。人们喜闻乐见,口口相传,传遍了整个镇子,逢人就说:“祝三家的可算是成了个姻缘!”
一番热闹过后人散了,祝存远接受来自每个人的祝福,再看着他们离去,请来的帮佣收拾了一院子剩下的狼藉也都领了钱离去了。
才起身扶着院墙进到了住屋里。那里是他的新娘。
屋里安静的毫无生气似的。整个院子里都安静的还毫无生气。
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今日为何不同?
祝存远的心跳在这静谧的气氛里乱了节奏,他大气不敢喘,侧身往热炕的方向。
这一看,整个人几乎背过气。
炕上是三娘张喜鹊找了镇里福气好的一些人为他成婚专门缝制的喜被,大红大绿、春夏秋冬各自所用的的七八条,加上新娘陪嫁刚带过来的没有数过。
此刻都横七竖八、乱糟糟散落得随地……
画面好似两口子打了架,哪里是新婚?再看地上,正有个人蜷缩而躺,像是醉了,又像是……病了。
那一身新服,同那五颜六色的喜庆杯子打成了结,分不出个完整。人那样躺在地上分不清状况,或是还有口气……
祝存远突然心头钝痛,险些站立不稳。原本精神气十足的一个人,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整个人佝偻着扶着墙壁往前走,到了新娘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与她挨着。
陈月娇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模样,卷在被窝里就那么在地上躺着,像个十足的疯子。
祝存远心里先前旺盛的喜悦顿时被抽走,化作了十足的悲愤。
也许是他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这辈子才要经历这些糟心的事。从前是讨不到媳妇,没人愿意跟他,命里自带丧气,讨不到老婆是他活该;上个房顶跌下来摔残,也是他活该。
因祸得福,能娶个媳妇了,还是个傻子。他都高兴地跟个什么的似的,以为这辈子的晦气事都过了,好日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