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段话讲的爱女情深。
然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上一世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大概正坐在大红盖头下掉眼泪,她要嫁给恶名远扬的夫君,而且大婚当日,新郎居然连接都不接。
她大概觉得那喜轿是深不见底的火坑深渊,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尸骨无存的未来。
“不知道武成侯什么时候来。”宫人们低声说,李青一坐在正厅中,整个栖鸾阁被装点一新,大红的喜字将这里装饰的吉祥非常,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不安和恐慌。
她穿着喜服,凤冠被放在一边,金线绕着点翠,显得富丽非凡,她只安静地坐在一片忙碌和大红之中,看着手中的书,她是希望他来接自己的,毕竟这说明他身子好些了。
太阳逐渐西斜了,温度也降了下来,人心好像也没有那么浮动了。
题红走了过来,将她手中的书收拾了起来,然后为她戴上了凤冠,展开了一边的喜帕,盖在了她的头上。
视线瞬间被一片深红色蒙住了,李青一把手放在了膝盖上,少女的手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动也不动,手腕上挂着的金镯子从红色的宽大的袖口里掉了出来,静静地垂着,即使一身红装,穿金戴银,这个少女依旧给人一种淡淡的凉感,像一只团成一团的小兔子,似乎对自己的存在都感到抱歉一样,我见犹怜。
题红退了下去,突然听到了门外喧哗,黄门大声通报。
“武成侯到了!”
整个栖鸾阁一瞬间活泛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移向了门口,在宫城之中,唯有公主成婚才能听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停住了,一对脖子上系着红色绸带的大雁被抬了进来,传闻大雁是世上最忠贞不渝的鸟,所以驸马来公主处,定然要带上一对大雁作为聘礼。
闻声题红扶起了公主,从前厅里走了出来。
而那位传闻中的武成侯,正从正门走进来。
题红之前并没有见过他,拾翠倒是算见过半面,她想起了公主昨日里的嘱咐,垂下了头,只做什么都没看到,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样子。
而其余的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驸马,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穿着红衣,站的肩背笔直,如鹤如松,丹凤眼天生一段风流,见到新娘被扶了出来,展颜露出了一个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一般的笑意。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公主的手,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并蒂莲花金镯动了一下,与另一枚鸳鸯戏水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响声。
公主被他牵着,从这个僻静破败的围困了她十几年的院落里走了出来,李青一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明明是明媒正娶,但是她心里却像是期待私奔一样忐忑而向往。
他要把她从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带出去了。
此后天高地远,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少女忍不住扣了扣手指,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这双手和她很熟悉,修长的,皮肉均匀地覆盖在骨骼上,有些细碎的伤疤,她还摸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浅浅的,在手心的还没完全消退的薄茧,虽然已经几乎消退殆尽了,但是依旧会告诉人这曾经是一双握剑的手。
他扶着她上了喜轿,李青一坐定了身体,从盖头的缝隙中看着自己红色的绣鞋,和不远处地上长街的石板,上面既没有荒草也没有尘土,但是她不喜欢,只觉得灰茫茫的一片又冷又肃杀。
“吉时已到,起轿!”她听到有人大声宣布道。
轿子被人抬了起来,长街的地砖终于走到了尽头,她一块一块地数着石砖,终于数到了尽头,空间开阔了起来,而不远处朱红色的宫门大开,她知道出了这道门,那一重又一重的红色宫墙就会被远远地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