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身着斑斓云锦，头戴金丝玉钗，举止闲然，却天然透出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她垂眸听着通报，翘着兰花指，小心撇开茶面，微抿了一口茶。
屋内落针可闻，下人们皆敛声屏气，柳知箐眼观鼻鼻观心，她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心跳不觉加快。
正此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箐箐都长这么大了，快抬起头来让爹看看。”
柳知箐转过头，看到柳丞相已经站到她身后，柳知箐早知会有这么一出，微微装作讶异，旋即行礼问安。
柳丞相哈哈一笑，摆手坐到柳夫人旁边，慈爱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柳夫人不做掩饰地打量着柳知箐的面容，状似满意地转头对柳侍郎笑道：“箐箐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柳侍郎埋首喝茶，含糊应和：“夫人说得是。”
他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仪容，抬首又问：“你就是张氏？”
六婶紧忙应和：“正是，正是。”
柳夫人笑道：“亲戚们久不联系都疏远了，这些年箐箐多亏你照顾了。”
六婶腆笑道：“哎，夫人哪里的话，这都是同宗同族连着血脉的亲戚，能尽一份心照顾小姐，这是我们的福分。”
柳夫人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轻瞥柳知箐一眼，又望向六婶，“是啊，箐箐可是我柳家顶矜贵的小姐，当年是不愿拘着她的性子，也是信任你们，才把人交托到你们那里暂住几年。”
她不紧不慢地又道：“如今年岁到了，自然也就接她回来了。”
想到当年的情景，六婶一愣，旋即很快陪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亲戚们有亲戚的情分，老爷也记着情分，让底下备了些薄礼，算是一份心意。”
六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又听柳夫人继续说，“按礼数，老爷和我该多留您住些时日。但这年关在即，想必家里人都还盼着你回家过年。要是强留着你，反倒不好了。”
六婶笑道：“夫人考虑得周全。”
柳夫人找来丫鬟，吩咐道：“翠儿，带六婶下去休息，明儿个安排马车送她回去。”
待六婶离开，厅内再度安静下来。
柳侍郎放下茶盅，再度开口道：“箐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虽远在抚州，我和夫人...咳，你娘却也是时时刻刻挂心着你的。”
柳夫人难得没有出言讥讽，还温言细语附和道：“一路风雪，想来你也乏了，你的院子老爷已经命人修整好了，衣食有不满意的，你只管告诉丫头们。”
这前所未有的关心让柳知箐心中忐忑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压住心底不安，行礼道谢，“劳烦…老爷…夫人记挂。”
柳丞相眉头一拧，又快速平整，只做无事发生，挂笑慈爱道：“下去休息吧。”
婆子带着柳知箐下去，转过廊角，她听见柳丞相不轻不重地一声叹：“她这口吃的毛病，竟是还未痊愈......”
柳夫人声音更远了：“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小院修整得焕然一新，与当年她离开柳府时那破旧衰败的样子，已是大不相同。
身后，婆子丫鬟们忙进忙出，收拾准备着行李日用。
柳知箐站在回廊下，伸手接着飘散而下的雪花，她长睫微垂，想起方才柳夫人的话，估摸着今后有的折腾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从来不是什么矜贵的小姐，只是在这世上一只挣扎着想要活命的蝼蚁罢了。
短短的几段回忆中就能看出，在柳知箐心中能和矜贵挂钩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