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妮子嘴里吐出一句真话,真是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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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麓山。
“小妹怎么突然来这里?也不提前让人报个信。”早在山下等后的宋衍见了少女的身影,缓缓绽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他急急地上前,嘘寒问暖,像极了体贴入微的兄长。
挂着单纯无害的笑容走近,诗宁暗自腹诽:宋衍真无愧于他的名字——演技不赖。明明跟我相看两相厌,表面功夫却做得比谁都足……
既然对方使出了百分百的力气,她又岂敢掉以轻心?很快,她便入了戏,尽职尽责地表演起“白莲”般楚楚可怜的角色。
“宁儿近日被歹人所伤,差点死于非命,顿觉生命易逝,亲人可贵。”诗宁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哥哥离开宫里那么多年,一直都不曾回来。经历了这件事,宁儿很是后怕。哥哥,若是宁儿不幸遇难,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出事的消息,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不曾想过会这么严重……”宋衍打断了诗宁的发挥,摇头叹息,“宁儿可是在怪我?这么多年过去,一次都没有回宫看看,确实是我的不对了。”
两人视线相交,擦出了无形的火花——
宋衍冷冷勾唇:势必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诗宁睨了他一眼:呵,想的美!
“妹妹嘴笨,没想到竟让哥哥误会了……”揉“眼泪”的力度恰到好处,她适时地抬头,向宋衍展示自己微红的眼眶,
“哥哥孝顺,严于律己,独自一人在这里冷冷清清地守了六年。小妹贪玩,从未想过来看望哥哥。宁儿怎么会认为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
两人卯足了劲暗自发力,半柱香时间过去,诗宁渐渐占了上风。宋衍一看形式不对,立马使了个眼色,让旁人领着诗宁上去:“小妹一路来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吧。我自作主张让人安排了几间卧房,就在半山腰——若有哪间能入得了你的眼,也算是它的福气。”
“好啊,那便谢谢哥哥了。”
戏演累了,口说干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散了场。
“公主和殿下真是情深义重。”不久前入宫的婢女不清楚两人间的龃龉,真情实意地夸赞起来。
诗宁笑得讽刺,也不回答——情深义重?他怕是恨不得她立即灰飞烟灭吧:
宋衍生母出身低贱,由于家里实在是过于贫寒,为了生存,便把她卖了出去。一番辗转,她竟在机缘巧合下入了宫,做了个小小的婢女。
时光飞逝。宫里花开花谢、人来人去,一晃已是八年。虽然已经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但由于她目不识丁,提拔的事儿常常被搁置,她仍处于金字塔的最低端。
也许是被主子的奢靡生活迷了眼,亦或是不甘于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凭一介宫女之身,趁咸德帝醉酒之际爬上龙床。
蓄谋已久的计划终于成功实现,她自然是高兴的,认为自己终于能过上衣来伸手的生活。但没想到的是,对皇家来说,此事有失体面。因此,咸德帝在次日赐了她一碗避子汤,对分位的事只字未提。
不久后,她忽地在浣衣时晕了过去。虽然不少人然吓得六神无主,但幸亏也有几个机灵的,立马去了太医院。
得知消息的太医匆忙赶来,简单的脉相观察过后,他给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结论:她已有身孕——而孩子父亲的身份,是显而易见的。
咸德帝子嗣绵薄,除了宋瑾瑜和宋沐,就只剩下她腹中的婴儿了。他思来想去,还是采取了权宜之计,最终封她做了个答应。
太后大概是想到了先帝后宫的陈年往事,对前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