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清艳、泠泠胜雪。
她的目光轻而快,从少年清隽的面孔上一扫而过。
似一只落在荷叶上的小蜻蜓,轻盈,梦幻,不曾惊落一滴露珠。
却又如惊雷滚滚,悍然敲击在方檀的心尖上,一时之间,叫他连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是紧张吗?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他却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小孩。
一无所有,手足无措。
所以他习惯性地“讨好”这位姊姊,就像向日的葵花在追逐着太阳。
方檀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他又恢复了那一副谦恭沉静的模样:
“没有。”
“虽然沿途遇上了一些人和事,但我尚能应付。”
这话听着生疏。
所以陆雪燃不再追问,仿佛是失去了兴致。
*
刀尖漾雪,寒芒映面。
陆雪燃将匕首玩弄地轻巧又随意。
她不曾将方檀看入眼中,然而,后者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指尖——
那一点明晃晃的冷光而跳动。
他心知陆雪燃耐心有限。
当下便拱手上前道:“我观师父面色不虞,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弟子如此懂事,做师父的听见,却是莞尔一笑。
陆雪燃停了手上的动作,改用两指夹住刀刃。
那刃极轻薄,似蝉翼,却是削铁如泥,若是寻常人稍一磕碰,可是连皮肉都能完整剜下的。
这样的神兵落入陆雪燃手中,竟好似稚儿的玩具一般,服帖的不得了。
只见她专注地抚过刀面,动作轻柔、缱绻,仿佛是在抚挲情人的面颊。
十指葱白、蔻甲流丹,美得惊心动魄。
“你的消息倒灵通。”
“我的确有一桩烦心事。”
说罢,她一挥袍袖,收了掌心的刀,随后看向方檀,仿佛是第一次将他看入眼中。
不是遗孤。
也不是谁的儿子。
而只是他自己,方檀,一个正正经经、能够为她所用的可造之材。
陆雪燃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因为,她看出了方檀的争权之心。
*
“这可是个大麻烦。”
“我怕你有心无力。”
她笑道。
陆雪燃很少笑。
即便笑,她也只是轻笑,笑得含蓄而神秘。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事能够让她真正展颜。
“还请您明示。”
方檀再度拱手,他低下了头,算是表明了自己的志向。
黑色的长发整齐地束至脑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脆弱地像一枝水上的苇草,仿佛轻轻一折,便断了。
陆雪燃不再笑了,她眨了眨眼睛,鸦羽似的长睫轻柔颤动。
她道:“云滟时如今被我关在牢内。”
“我留她一条命,正是为了从她口中探听出一些关于二十七年前,那场变故的情报。”
“只是这蜘蛛精的骨头硬得很,轻易不肯开口。”
说到此处,陆雪燃顿了顿,仿佛是特意停下来瞧了方檀一眼,她意味深长道:
“你可有办法教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