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沉重的云翳所笼罩,逃不脱,躲不掉。
或许从宁逸离京那日起,一切便都不复往昔,只是我不愿接受,仍期盼宁逸能走的慢一点,让我追上去。
“咳,你我又不是那些腐儒老道,一个个咬文嚼字的。无缘无故说起这些,是我不好了。”宁逸故作轻松地拍拍我的肩膀,道:“殿下别想这么多。当初殿下是怎么说的,您来这里,是为了我大周百姓都不必再来这里,如此便没错了。”
我随之一笑,冷不丁记起我的手尚被他钳制,遂拘起一捧水来泼到他面上,啐道:“你的大道理都说完了吧?还不放开,我的手都麻木了。”
宁逸讪讪地放手,却仿佛终于放下心来般松了口气。
我闷闷地想,尺度为何都好,我只是仍想像现在这样,从心而往,与他并行。
这一战以后,皇兄对宁逸大为赞许,各种封赏不要钱似的流入了甄府的宅门。奉旨督军的我也没被落下,只我已是亲王之尊,封无可封,所以赏赐多半是些黄白之物,连同几箱金玉玩器,都被搬进了皇兄为我修建的赵王府里。
迈出了这一步,此后,我再请命随同宁逸出征,母后都未曾阻拦,原本为国朝忌讳的“亲王插手军政”,亦在皇兄的默许下成为云淡风轻之事。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我与宁逸一次次领军作战,流过血,负过伤,曾在雪山里忍饥受冻,也曾在沼泽里寸步难行,行军之苦,非能一言以蔽之。
我们胜过也败过,承得起封赏,自然也受得住弹劾,幸而皇兄在后方能稳控朝局,楚王兄监管粮饷供应,可免却我们的后顾之忧。
唯一美中不足,是自我也加冠成年以后,被催着娶亲的人便不只是宁逸一人,又多了一个我。因都是逢着年节,喜庆祥和的日子里,总不好因为这个太驳了长辈的颜面,故而我与宁逸皆是不堪其扰,整日出去胡混不见人。
偶尔,我们二人也会一起讨论用什么说辞来拒绝“议亲”。宁逸常用的冠军侯的一大名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并常常因此自诩有“格局”。
然而自从明嘉四年皇姐宁安长公主和亲赫赫,这些年来,她与赫赫的佐格可汗相继镇压、清除了赫赫国中的许多好战贵族,如今,唯一能算的上“匈奴”的赫赫与大周相安已久,常有使者往来,这句话已渐渐搪塞不过舅父舅母了。
我比他强就强在,身份摆在那里,不是哪个宗亲长辈都敢来插手我的婚事,至多不过是问一句罢了,真正给我说亲的倒没几个。
只是每逢合宫盛宴,我的兄弟姊妹里,除了几个尚未成年的,几乎都是携家带口,偏我一人形单影只,甚是引人注目。
九皇叔平阳王便笑说:“从前六哥年纪大了不愿娶亲,太后便向昭成太后进言,替六哥择了六嫂为正妃。赵王是太后的亲生骨肉,怎么太后如今却不着急了?”
我心中一急,慌忙看向母后。平阳王不仅是我的皇叔,更是母后的妹婿,他的话在皇族之中极有份量,母后对他也一向看重。
然而母后却只轻瞥我一眼,淡淡一笑:“九弟太高看涣儿了,他哪里有清河王当年的沉稳?这孩子心智未定,又常在外奔波,娶了正妃也难免冷落了人家。还是再等几年,待他心性安定下来再说吧。”
我这才稍稍放心。
又听九皇叔取笑:“话是这么说。当年六哥不愿娶亲,总说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结为伉俪,我冷眼瞧着,他与六嫂虽是太后指婚,倒也是情深意厚,羡煞旁人。”说着又瞧着我,半开玩笑道:“赵王常年出征在外,军营里都是男子,哪里去寻心上人呢?”
我的心口猛地一沉,酒杯险些脱手。
“九弟今日是怎么了,总提起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