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芙手指搭在簪盒上,有些懊悔自己竟忘了他会来。厌恶与恐惧并发,却不得不起身迎接。
指尖从簪盒中滑下来,抵住簪盒,手掌一发力,便将簪盒推送至茶桌底下。
藏好后,齐芙抬眼看向文竹,眼神在她手上点了一下。文竹便立刻领会,将手中簪子通通藏进袖筒侧袋中。
齐芙要起身,文竹忙着藏发簪,一时没腾出手来扶她。王之弯腰,将手臂横过去,扶她走到门口,用仅剩的一只手拉开门板,寒风猛然吹进来,将齐芙身上云锦披风吹得高高扬起,连带整个人都轻微一晃。
好在王之手臂固若石台,让自己可以安稳扶住。寒风吹动中,齐芙看见,王之侧头看向自己,眼神如笔,在虚无风缕中写下两字:别怕。
无笔无墨,却刻印风中,千丝万缕飘散开。
齐芙安心,抓着他的手臂,抬脚往外走。
魏杞泽还未走到内殿,三人已等在内殿。待他靴面刚一出现在内殿院门时,齐芙就领着王之和文竹跪下,恭迎圣驾。
紫貂鹤氅飘至眼前,红红宫灯映照下,上面满绣的金线龙身熠熠闪光,尖牙利爪直往眼里钻。
齐芙低头,只在心里暗暗想,即便这样跪在院中,也好过装乖卖笑侍奉他。
但是天总不随人愿,齐芙刚这样一想,就被魏杞泽伸手拉了起来。
一蹲一起动作中,胸口窜进一丝凉意。齐芙低头去看,后背汗毛立时竖成短刺。
“还痛吗?”
魏杞泽伸手替她将披风系带系紧,贴在她耳边问话。
咫尺之间,齐芙不敢多有表情,只能微微一笑,摇头以作回答。
“臣妾不知陛下驾临,只随意备了些晚膳。还请陛下入内殿稍歇,臣妾再让膳房添几道陛下爱吃的菜。”
魏杞泽伸手将她搂过,即便隔着厚厚冬裙,也可一手将她盈盈细腰握住大半。
“芙儿知道朕爱吃什么?”
齐芙:“……”
魏杞泽今日心情大好,见她回答不出也不生气,反而朗声大笑,将她搂得更紧,“无妨,朕随芙儿一同用些便好,用不着再备了。”
齐芙松一口气,正欲吩咐文竹去偏殿打点布膳,却在眼神转动之时,发现魏杞泽是只身前来,老狐狸张怀恩竟没跟在身后。
心头有疑,却也没问,只是吩咐了文竹去偏殿准备布膳一事。
文竹起身领命,很快便退到院外。
王之还跪在地上,魏杞泽本要走,却突然停下来。
“王之?”
魏杞泽念他的名字。
齐芙反应极快,不给王之磕头的机会,抢在他面前答话:“陛下好记性,这位便是臣妾提过的内侍王之。”
魏杞泽看他一眼,语气十分温和:“起来说话吧。”
王之站起身,俨然一副不善言辞模样,福身低头,不回答也不抬头。
魏杞泽看不见他的神色,只以为他是惧怕紧张。
自黑风案后,魏杞泽的心中就从未抹去“培育纯臣”四字。而这纯臣名单中,第一个被写上的便是王之。
黑风案后,魏杞泽曾派张怀恩秘密去调查王之的身世,将他族谱往上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楚,结果也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穷人家。生父早亡,病母亡故前,他将自己卖给牙人,入宫净身做了内侍。
张怀恩查到,王之在内官监时,确曾帮监令做事,是个头脑伶俐的。
魏杞泽看着王之,命他抬起头,这才仔细看清他的长相,发现他确有一副好相貌。
魏杞泽想起来,张怀恩曾告诉自己,这王之与齐芙相处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