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的消息也直接通过病友群传遍了。
霍迢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手机,直到热水从水壶里溢出来,烫的她一个激灵,才回过神,赶快将水龙头关好,拎着水壶回到病房。
之前她还奇怪,今早那几个警察便不见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走回病房,彭浩正安静地陷在病床里,身上被裹缠着做着固定,像做了一半的木乃伊。
“小霍……”
走近前,才能听到他极低的声音,霍迢“嗯”了一声,拉着椅子坐好,快到饭点了,她得把饭盒烫一下,刚刚忘记一起拿去水房,只能在这里烫烫,再把热水倒进床下放着的洗脸盆里。
“他们不见了。”
彭浩声音虚弱,他现在说一个字,都痛得要死,霍迢知道。
“嗯……”她便笑笑:“勇哥进去了……不过你放心,已经有律师联系思慧姐他们了,说愿意帮勇哥打赢这个案子,也有不少把握呢。”
彭浩静了静,也“嗯”了一声。
“你呢……?”霍迢故作轻松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她轻轻握住彭浩没有受伤的手,小心地避开滞留针的位置,脸贴上去,细细地蹭了蹭。
“中午想吃什么?”
彭浩静默了片刻,良久,霍迢察觉他正在缓慢地,细微至不可察觉地,轻轻动了动手指,温柔地挲了一下,霍迢贴着他手的面颊。
“我……”霍迢想了想,和他说:“我把我们俩的火车票先退了,等你好了出院了,我们再买。”
彭浩轻轻眨眼,以示同意,霍迢便也细柔柔地,与他笑了出来。
他每每都在想一个问题——没有霍迢的话,他会死吗?
兴许会的。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瞬间,在货卡大灯摄来的刹那,彭浩放大的瞳孔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个女人的身影,还有她的声音。
“我……我只想你活着,活着就好了,彭浩,我们有手有脚的,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你死了——”
吕受益吊唁会之后的那晚,她整夜整夜睡不着,细声细气地说着:“我怕,哪天,我们也跟吕哥和嫂子一样,我怎么办呀?”
“我不敢惹事的,因为从来没人能护着我……”
一个字一句话,轮着,于这一刹那,在他脑海中闪过,下意识地,他直接将方向盘打到了极限。
他不怎么会开车,是看来的野路子,更没有驾驶证,可那瞬间,彭浩做出了最标准最安全,也是最迅速的反应。
所以……兴许会的,没有她,自己兴许就死了。
想活着。
就像吕受益,他们凑在一起闲聊,吕受益炫耀他的宝宝:“看到他出生的那一天,我就不想死啦。”那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吕受益手机里的孩子的照片,眼睛里却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属于他的,温柔的颜色。
活着,和霍迢好好生活,保护霍迢。
他们终究还是坐上了上海通往凯里的那趟火车。
凯里有山有水,还有彭浩久久未见的家人。
霍迢站在院子里,看着彭浩的妈妈拨弄着簸箕里要晒的菜干,看了半天,她才上手试着,两人说笑间,院子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霍迢伸着头看,彭浩的父亲背着半人高的竹筐,打着赤脚从外面进来,彭浩跟在他身后,也背着差不多大的竹筐子,腿脚还有些跛,但他现在恢复的已经很好,加上要强,不想被家里人看太明显,所以竭力在控制着。
霍迢摘了簸箕里的一个晒干的菜杆,轻轻丢了下去,没丢到彭浩身上,反而扑通一下落在了他脚前,他定定看了一会,抬眼瞧过来,霍迢正对着他笑,少顷,他便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