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跪着,背脊却异常挺拔,有少年罕有的孤勇之质。
也不知是否生来有缘,爹娘十分欣赏这名少年,主动留他在小池坞住了一段时日。
后来阿芙知晓了,就在那段日子里,阿爹将自己平生最得意的燕云心经传给了裴炎。
这是何等的慷慨!
燕云心经是多少武林豪杰眼红的上乘武学,只消习得一招半式,便能令自身武学修为长进许多。
而裴炎不过一介无名少年,竟能令阿爹如此垂青。
想到此,阿芙心中难免又再负气。
外家招式学有小成,裴炎也将心法倒背如流,很快就到辞别之期。
阿芙奔到渡口之时,送君离岸的小舟已入了白雾。
少年挺拔的身影融入茫茫,竟让她头一回有了惆怅的失神。
后来,爹娘受召前往丰京领赏,裴炎得空便常来侯府拜见恩人。
在丰京的日子,裴炎与她总能见面。
他待阿芙倒是客客气气,可他越这样,阿芙对他更是有怨。
他俩每每打照面,裴炎还未来得及问候,阿芙都是横眉冷对,负气般轻“哼”一声便快步跑开。
大小姐尚年幼,倒是格外记仇。
裴炎毕竟比她年长许多,自然不会跟小姑娘多生计较,只当自己不合阿芙的眼缘。
再后来,阿芙随爹娘前去良关,再未北归。
谁也没曾想过,久别重逢,已是五年之后。
那回在千军万马中的匆匆一瞥,他已是锦衣镇抚使,却稳坐军中按兵不发。
在后,是火光冲天良关城,敌军战鼓振聋发聩。
在前,流落难民张惶而逃,途径军营敢怒不敢言。
那日东方泛白,他端坐马背,青盔乌翎,萧萧如修罗战神。
阿芙在下,仰视这铁面无情的锦衣郎,心中的怨愈加深。
那刻目光交汇,幽深的眸子摄人心魄,仿若踏入无尽深渊……
每一次,都是阿芙落于下风。
她喊住了男人,但却又无话可说。
只得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暗自较劲。
裴炎停步于案边,还刀入鞘。
他将羊脂小瓶安放于台面,接着提起茶壶,翻来一枚玉杯,慢慢倒了一杯水。
裴炎转身走向阿芙,站在榻边将杯子递去,低声问:“为何来麓州?”
阿芙无动于衷地偏过头,不愿让他瞧见自己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
他于是低低一叹,小心地扶正阿芙的肩。
她一颤,转脸贴着两膝低低啜泣起来。
裴炎心神一动。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膀,又见她单衣轻薄,便替她向内拢了拢。
只是一杯水,就此化开了千愁万绪,也瓦解了她的所有伪装。
阿芙不答他的话,明知故问道:“昨夜那人是你?”
裴炎默认。
阿芙想到后来自己点起的火,便猜到了裴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想来他担心放火之人混进了麓州城,恐怕对他不利。
说到底,裴炎始终只着紧自己,旁人的生死却不在意。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这便是鼎鼎大名的北司冷面阎王!
若今日在教坊司的不是阿芙,那被错送过来的小娘子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裴炎从来不是个懂怜香惜玉的人。
阿芙的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她直起身,又往床榻里头挪了挪。
裴炎目光一紧,却没说话。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