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不由蹙眉:“大小姐又有何恼?”
阿芙见他这幅无辜的冷淡模样,心中蓦然升起怨气。
这几日被她抛之脑后的委屈和痛苦瞬间决堤,现下一股脑全给泼了出来。
她霎时间红着眼,神色倔强:“我让你带我出教坊,你倒不理。只消一夜我就被贼人掳了去,你偏偏还说留在教坊最为安全!”
说着说着,她的眼梢早已弥漫起一层水雾。
“你堂堂冷面阎王只是名气大,他们可曾有几分畏惧?”
阿芙一幅委屈又可怜的模样,从未在裴炎面前这般示弱。
她永远是那副天真明媚的大小姐,虽有骄纵,但心地良善淳厚。
裴炎一时分神,没能接话。
而阿芙见他闭口不言,一时百感交集,终是忍不住呜呜然趴在案上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骂道:“裴炎,你混蛋!”
他稍稍缓神,闻言却并不气恼,嘴边的笑意倒更浓。
裴炎伸出手,轻轻拍抚着阿芙的发端。
他轻声道:“别哭了。裴某心知大小姐恨我入骨,你也无需时刻提起。”
阿芙感觉到他的体温自发端下落,直入心房。
在裴炎面前,阿芙始终存着一股无法名状的感情。不知怎地,她总觉着他不喜欢见她哭哭啼啼娇蛮任性的模样。
像是害怕惹他嫌隙,阿芙很快停下呜咽,泪珠却还坠在眼角。
她侧过脸,想要偷偷打量裴炎的反应。
四目相对那刹,她竟稍稍分神。
裴炎垂眸下视,望向她的目光温和专注,眼神里竟是从未得见的爱惜。
他察觉阿芙的小心思,又是低笑:“如此便不气了?”
阿芙轻哼,把头给转过去埋在了臂弯里。
裴炎沉默了半晌,这才郑重地自责道:“阿芙,是我大意。”
他伸出手,把她的脑袋轻轻抚正,抬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裴炎因常年握刀,五指有一层薄茧,触在脸上粗砺却有温度,他落手极为小心,由此稍显笨拙。
阿芙心中暗想,他应当从未安慰过其他姑娘。
她的耳根陡然发烫,也不知是否烛火令她心乱,而眼前的裴炎要比任何时候还要温柔。
她本该愤怒,可裴炎似乎没有给她这样的选择。
他这样傲然的人,与阿芙本性一样,非黑即白,绝不容半点周旋的余地。
他头一回向阿芙示弱,他说是他大意,阿芙再多的抱怨,在这句话面前也只得轰然瓦解。
或是体谅他的大意,或是就这么因他的大意一刀两断。
裴炎这样的人,向来不容挑战。
所幸他面对的是阿芙,这世间或许也应当只有一个阿芙。
她能懂他的干脆利落。
她就这样趴在桌上凝望向裴炎,轻声威胁:“如此一来你便欠了我。”
他闻言轻笑,知道阿芙不打算计较。
“我向来欠着你。”
六字擦过心扉,惹她惴惴。
她仍在遐思,裴炎却将绣春刀随手搁在案边。
他松了松袖扣,又看向阿芙,“你为何选在随阳落脚?”
阿芙回神,逢上他的目光,“你又为何来了随阳?”
裴炎不与她周旋,直白道:“你自麓州被掳,除去那瘦马贩子外,此地何来仇家?他将你卖入教坊必已解恨,那可疑的唯有绿柳斋。”
“我推断掳走你的人必然会离开麓州,旗官密探来报,夜里并无车马出城,贼人胆敢在破晓时分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