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点点光亮,云橙偷眼看了莫清歌的脸色,感到莫名的一阵害怕。
既不敢问,也不敢继续逗他了,正了正脸色:“看你,一句玩笑都开不得。我是说,我这个人性子古怪,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莫清歌一双深邃的眼睛皎若晨星,灼灼地注视着她。
云橙也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一个人,他闯进了我心里,便再也抛不开,放不下。”
莫清歌眼睛里的笑意,像那河面上的涟漪一般,一层层浮上来,藏都藏不住。
云橙刚想回以笑意,却见莫清歌眼里的涟漪凝聚成滴,化成了大颗的眼泪,从他雪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云橙呆住了。
从认识他起,他就是一副万事不关情的冷漠样子,清晨听到他对着义父语声哽咽,已经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如今竟亲眼看到他流泪,更加不知所措,愣在了当场。
莫清歌双目赤红,微微抽泣着说道:“我实在……实在对不住你,什么都给不了你。”
这可太打击人了。
云橙犹如头上挨了一棒子,身子一晃,忙用手扶住了栏杆。
她脸色煞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她只觉得自己从头冷到了脚底,冷着声音说道:“大人原来还是戏耍我。”
莫清歌可是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之态,双目发红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你怎么忍心这样说我?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连义父的话都当耳旁风,怎么会戏耍你?”
云橙一想,他说的也确实是实情,于是冷静下来,问道:“那,究竟是为什么,你且告诉我。”
莫清歌宁定了一下情绪,反问道:“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的身世,对吗?我现在都告诉你。”
云橙黯然点了点头。
莫清歌沉默半晌,双目通红:“本来我和我爹我娘,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是有一天晚上,东厂的番子突然来到我家,见人就杀。”
云橙听得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莫清歌的手。
“我娘刚把我藏好,他们就闯了进来,一个番子一手杀了我娘,一手从她的头上拔下了一只名贵的凤钗,我躲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我想冲出去救我娘,情愿跟我娘一起死,可是我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我藏身的方向。她的意思我懂,是叫我千万听她的话,千万不要出来,我咬着牙死死忍住不哭,把嘴唇都咬出血来。我看着我娘浑身是血,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仍然是睁的大大的,好像是就算死去了,也不能放心我,就要一直这么看着我……那年我五岁。”
莫清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将云橙揽在怀内,灼热的眼泪滚滚而下,将她肩膀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云橙听得忍不住发抖,泪水也落在莫清歌的衣襟上。
二人紧紧偎依在一起,云橙低声问“你爹爹他……”
提到爹爹,莫清歌稍微平静了些,“我爹的样子,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他每日诵读诗书的声音,我还总是想起来。他是个书生,酷爱诗文,对我也很慈爱,经常把我抱在腿上,教我读书,我还记得那本书,叫做《小山词》,后来我习了武,什么文章也不会念,但是一直会念这一本。”
云渺渺忍不住问:“大人你还记得吗,你家是在什么地方?东厂深夜上门杀人,到底是什么缘故?”
莫清歌答:“我家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实在搞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是南方的一个小镇上,本来我一家人生活得十分平静惬意,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半夜,我爹慌慌张张地来找娘,我本来睡着了,又被惊醒了,就偷听了他们俩说话。”
云橙问:“二位老人家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