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乘着夕阳踏进中餐厅大门时，就看见康有情坐在他们常占的座椅上，餐桌上是一桌丰盛的美食，和他脸上惆怅的脸色严重不合。
等他走过来，康有情殷勤地给他拉椅子。
“请坐。”
何遇见她读不懂他的表情，把她摁到她自己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康有情只当他是严肃认真地对待自己专业领域的案件。
“给你点了你爱吃的大吉大利套餐，先吃还是先说？”
何遇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觉得可惜：“先吃吧。”
只怕他先说了，待会儿不是他没得吃，就是她没心情吃了。
“边吃边说。”康有情不给他完整痛快的机会。
何遇心一横，脱口而出：“先说结论，从知识产权法上维权很难。”
他的嗓音像低吟的暮鼓，低沉庄重，带着落日的余晖，吐露黄昏的遗言。
康有情喜滋滋的面孔霎时没了笑容。
何遇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她是知道的。他这句话直接给她当头一棒，也给接下来的分析奠定了悲观的感情基调。
“马面褶裙，在我们国家历史上，流传了几百年。它的形制结构最早可以追溯到宋代，尔后发展到明代基本固定下来了，用词‘马面’来称呼。到了清代，马面裙的裙式在明代的基础上快速发展，衍变为清代女子的标志性裙式。再到后来，‘民主、自由’的口号和新潮思想传入我国，马面裙等传统服饰开始走向衰落。”
这是马面裙起源、流传和衰落的历史，这两天，康有情也是把它的前世今生翻了个遍。
“这种问世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服饰结构，已经属于已过保护期的公有领域设计。”
康有情听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鸡腿发呆。
她能理解“公有领域设计”的意思。
这几天也看了很多国内的专业人士分析帖，大多数是群情激愤的宣泄，没有实质性内容。
何遇见她沉默不语，又说起来：“我尝试去搜索看看有没有国内的设计师在之前有对马面裙进行二次创作，形成了独特性设计并且申请了著作权保护。”
康有情抬起眼皮，想从他眼里找出一点希望的光。
可惜。
“没有。”
何遇说完，开始动筷子。
康有情还呆滞着。
“好消息是……”何遇尝了一口鸡肉，慢吞吞地说。
还能有好消息！
康有情惊得眼眸放光。
“——Viara的马面褶裙的形制也属于公有领域的设计，没有进行二次创作形成独特设计，所以也不能主张它们的设计是独创的。这一点对于我们国内的马面褶裙商家没有专利和著作权起诉的威胁。”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康有情高兴一些。
她脸色再度变惆怅。
静默良久，她才沉重地开口。
“我们更加在意，其他国家和民族对于这种形制裙式的起源，归属于哪个民族文化这件事。
“我们民族形成的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流传至今都没有断开过的古文明，古文化、古习俗一直都在民间，在十四亿国民和千百万海外华裔的生活中发挥着夺目的光彩。现在有外族偷走我们历史上流传很久的东西，绝口不提我们民族为这些世界文明产物所作的努力和付出。久而久之，外族人民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才是小偷，让我们民族后人都陷入纷争泥沼之中，更让一些不了解历史的后人以此为耻，把这些传统文化拱手让给别人。这就是文化挪用和掠夺。
“特别是，Viara作为世界闻名的时尚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