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义没有听清文棠的话,但又不好意思细问,只能呆站在旁,尴尬地等着。北地的风如他一般直硬又莽撞,呼呼地吹卷起火苗,火花迸溅地劈啪作响,熊熊火种燃得更旺。冷风让人头脑清明,在风中枯站了一会儿,李义便觉着自己刚刚那番说话太过直白僭越,越忖着越感尴尬,可又不好立马走开,只得扭开头朝四周看去,目光正好对上了一位小将,那小将朝李义挥手,向他这边跑来,口中呼道:“将军。”
李义认出来人正是他派出向胡兹使臣送羊汤的小将,待小将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他皱眉肃然问道:“为何如此匆忙?发生了何事?”
那小将应是李义的亲兵,见李义板起脸的样子,并不发怵,脸上竟反而绽出一抹笑容。他将手高高抬起,摇晃着手中那只空碗,声音颇为轻快愉悦:“全都喝光了,胡兹真是个积贫的小国,那使臣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喝着咱们这胡椒羊汤,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听小将这么说着,李义原本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点明显的笑意,点着头道:“那是自然,咱们大齐地大物博,岂是蜗居在这北境不毛之地的小小胡兹可比的。”
“就是呐。”在胡兹使臣面前长了脸,小将也格外兴奋,“将军没看见胡兹使臣那脸,拉长着比煤炭还黑,一口就将羊汤喝了见底,喝完却还忍不住赞说汤中放了胡椒鲜得很呐。”
“没见过世面!”李义似乎见到了胡兹使臣喝完羊汤意犹未尽的模样,忍不住也咧开嘴笑了起来,又问道:“他还说了其他什么不曾?”
小将脸上灿烂如莲,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倒没说别的,只提了句明日要再与主帅商议和谈的条件。”
“好!”李义声如洪钟,心中激荡,大手一挥,命令小将:“你赶紧去给主帅报喜。”
那小将得了令,一溜小跑便没了影儿。
胡兹使臣受胡兹大王之托,到郭家军大营共议和谈事宜已有数日,与大齐讨价还价,一直僵持着,始终未达成最终共识。昨日那使臣竟然称病,推说精神不济,要歇几天,拖着不与郭钰见面。郭钰见微知著,猜到胡兹就是心存侥幸,想要拖赖着拿取最大利益,便想出了这场“犒赏三军”的戏码,明面上是嘉奖军士,暗中却是展示实力,威慑胡兹。如今胡兹使臣主动提及明日商议和谈一事,想是领悟出了郭钰的敲打,已断了侥幸的念想。
李义初初本对这出“敲山震虎”的计谋有所怀疑,现在已是佩服至极,没料到小小一碗羊汤竟能有如此大的效力,真不枉当初他亲自跑到相邻的州县,威逼利诱地向富商乡绅筹集胡椒。
文棠聪颖,心中自然也明白。她含笑说道:“想必胡兹使臣是想通了,明日和谈定会顺利。”
李义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文棠,可立马就想明白,主帅与公主心意相通,各自想法定是不避讳公主的。李义及时收敛住错愕的神色,坦然侃道:“主帅真是好计谋,当日他让我去附近州县,将现存的所有胡椒都收集到一处,我还心有疑虑,想着多半是无用之功,咱们那么多次胜仗都没能让胡兹老实,难道就能被这小小胡椒给收服吗?公主有所不知,这胡椒最是珍贵,北境也并没有多少,当初那些富商乡绅们搪塞着不愿意给,我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胡椒贵比黄金,他们不愿意给,想来也是自然的。”
李义怕文棠误会,解释道:“并不是让他们白给的,咱们郭家军军纪严明,从来不伸手向百姓要东西,此次实在是情况紧急,才会如此。主帅已然承诺,此次所取之物皆算是郭家军所借,按日算利,必当如数奉还。”
“那些富商们重利,怕是不会轻易同意,此次还是多靠将军办事得力。”文棠颇带赞许地看着李义,看得李义都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