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霞绮散,城头落日低。 皇城宫墙,被残阳铺了个严实,红得似要淌出血来。 黎慕白瞧了一会子,撂下缠枝帘子,斜靠在一个猩红金钱蟒纹样引枕上,双目轻阖。 适才在紫宸殿的解案经历,太过惊心动魄,令她心绪一时难以平复。 她的右臂被采卉划了一个大口子,又被箭镞擦破。事后,圣上已命太医仔细诊治过,所幸伤得不深,未累及筋骨。 她苦中作乐,心道所幸受伤的是右臂,不妨碍她的左手。 因为,她惯用的是左手。 伤口虽上了御制金疮药,又精心包扎了,却仍隐隐作疼。 赵曦澄尚滞留宫中,命杜轩好生送她回凉王府。 杜轩很尽职,马车驶得十分平稳,黎慕白浑然不觉颠簸。 可她知道,世上的路,从来就是坎坷崎岖的,一如藏在案子后的真相。 采卉,那个丹辽女子,在紧急关头时,毫不犹豫扑上去,替赵暄洁挡住了那支自殿外射来的利箭! 她本要为姐姐复仇置赵暄洁于死地,最后却救了赵暄洁。 她告诉赵暄洁,她姐姐原名是旦增喜绕。 旦增喜绕,在丹辽语里,为吉祥无忧之意。 她说,后来姐姐又有了一个新名字,叫豆蔻。 聘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旦增喜绕,美丽的丹辽女子,为了保护妹妹,心甘情愿背井离家,在异国他乡的乐坊里,成为一名吹笛的歌妓,成为枝稍上任人采撷玩弄的一朵豆蔻。 可她硬凭着超绝的弄笛技艺与坚韧不拔的心性,在曲心坊里杀出一条荆棘小道。 在遍地娇花弱柳的烟花巷中,她就像一枝浑身是刺的玫瑰花,香艳,却扎手,只能令人远观。 今年笛音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豆蔻以为,她的余生,就这样与笛为伴了,直至颜色故去才作罢。 但世事从来无定,天难遂人愿。 采卉说,姐姐离开曲心坊后,一直郁郁不乐。 黎慕白猜想不透,豆蔻在曲心坊好端端的,为何会忽然离京。 赵姝儿曾提过,豆蔻是为了钱离开的,可那钱是从何处而来? 赵暄洁亦甚想知晓豆蔻突然离京之故。 然而,采卉却说,她随北夏和亲使团进京,就是来给姐姐报仇的。 采卉言下之意,是赵暄洁害死了豆蔻。 可是,据赵暄洁所言,那时豆蔻即将及笄,准备梳笼。他已暗中与曲心坊的妈妈讲好,他要给豆蔻赎身,还她自由! 难不成,这期间豆蔻对赵暄洁生了误会不成? 黎慕白思忖一会,仍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想起采卉临死前对赵暄洁说过的最后一段话,与采卉之前的言行大为不一致。 “兖王殿下,您知道吗?姐姐后来一直以玫瑰为名。她说,谢谢您,因为您,她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姐姐还说,天下为何要分汉人与丹辽人。兖王殿下,你知道为何吗?” 黎慕白心里一动,模模糊糊猜出豆蔻离京之故了。 她翻出一张罗纹笺,从袖兜里掏出赤玉彤管。 彤管鲜红莹润,顶端梨花洁白细腻,完好如初。 之前,在紫宸殿里彤管掉出来的那一刹,她担心会摔坏,好在赵曦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