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 《典录》修撰完毕。 谢玄英随翰林院的侍读学士、编修等人,一道于光明殿见驾,回禀修书始末。这种场合, 他通常不开口, 将露脸的机会留给同僚。 皇帝也愿意考校他人, 见编修对答如流,用词文雅,颇为喜爱。 仔细一问,却是和谢玄英同年的状元,顿时失笑, 赏恩典:“到文华殿做个中书舍人吧。” 状元大喜:“谢陛下。” 文华殿的中书舍人, 不比内阁的能起草政令,却也是为天子撰写书文之人,时常露脸,若做得好, 什么时候高升都有可能。 皇帝摆摆手,道:“退下吧,三郎留下。” 谢玄英:“是。” 待人走后,皇帝召他上前,打量片刻, 笑了:“成亲有半年了吧?” “嗯。”他微微笑笑。 皇帝点点头, 心里对他半年来的动作一清二楚。原本送他去修书, 只是想镀一层金,没想到他做事勤恳,又博闻广记, 帮了不少忙。 方才, 侍读学士也为他请功, 说原本有几本唐代的孤本,书被腐坏,字迹模糊不能辨认,他却说以前在海宁见过,请老师写信,弄来了晏家珍藏的孤本,亲自抄录了送去,方才补全。 一篇孤本自然不算什么,可能沉下心做事,无疑是皇帝十分乐见的。 “朕记得,你会一点蒙文吧?” 谢玄英道:“不敢欺瞒陛下,只会看,还不会说。” “够了,一会儿议事,你也听听。” 不多时,内阁的诸位大臣到了。 皇帝很直接:“鞑靼要求互市一事,说说你们的看法。” 谢玄英侍立在侧,敏锐地看到阁老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曹次辅开口:“臣以为,此例不能开。鞑靼陈军,意在威慑,若朝廷畏其势而开禁,将来焉知不会得寸进尺?茶、盐、粮一旦流入鞑靼,不知养活多少人,此前种种,前功尽弃。” 皇帝“唔”了声,没有表态。 崔阁老便说:“臣有不同的看法,毛巡抚的奏疏说得很有道理,北地饱受鞑靼骚扰之苦,互市乃利民之举,既能流通两地物什,又能换边境安宁。” 曹阁老淡淡道:“毛韬之为山西巡抚,本该巡按一方,可他明知朝廷禁令,不许与鞑靼互通,却对民间的私市视而不见。难怪江御史参他尸位素餐!” “此言差矣。民间走私者不是一个两个,数不胜数,朝廷的禁令固然是好,可也要顾念山西百姓不易啊。” 两人争执不下,但谢玄英并没有只听他们片面之词。 据他所知,毛巡抚是崔阁老的人,没少走动,他自然要保。而曹阁老在寒露之变时,就已经是兵部右侍郎,忌惮鞑靼效仿瓦剌也属正常。 皇帝约莫也有数,反而点了许尚书的名:“许卿,你说呢?” 许尚书很谨慎,沉吟片刻,才道:“国库不丰,互市若能增些税收,倒也未必不可。” 谢玄英心想,这也不奇怪。 国库就没有充实过,北边打仗,南面倭寇,西边叛乱,各地还时不时水灾、旱灾、蝗灾,税难收全,还要时不时免去一地的税收。 要是能和鞑靼做生意,省掉一部分军费,恐怕很多朝臣乐见其成。 等等,大同的总兵是曹阁老保举的,是不是他担心军费削减,特地和曹阁老通了气? 发到北边的军费虽然充足,可一层层刮下来,最后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