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破天荒地召见了内阁全员。 谢玄英为首辅, 这不必说,蔡子义为次辅,还有赵侍郎和孔廉之。 蔡、赵是杨首辅临死前举荐之人, 也是如今杨党首领, 接手了杨首辅的势力。他们俩进门前,悄悄对了个眼神。 ——陛下亲自召见,难道是想过问朝政? ——今日宁国夫人不在宫里, 莫非…… 两人揣测半天,谁想一进乾阳宫, 先看见了喝茶的谢玄英。 他们:“……”想多了。 果不其然,青年皇帝在帘子后头,手里不知把玩着什么, 口中说的话却把大家吓一跳。 “朕欲封姨母为侯。”祝沝开门见山, “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先瞅了眼当事人的丈夫。 谢玄英喝茶中。 懂了。 蔡子义沉吟:“宁国夫人劳苦功高,陛下欲恩赏乃应有之义, 但——”他委婉地劝诫,“昔年太-祖定制, 非社稷军功不得封侯, 不如另赐珍宝嘉赏。” 祝沝道:“朕知此事, 然则,姨母并非未立寸功。” 他不喜欢聊天,看向永年。 永年做过相关功课, 躬身道:“泰平十八年, 山东无生教作乱,程夫人奉命探视鲁王太妃,路遇叛贼首领白明月, 杀之,此乃一功。后贵州夷人作乱,程夫人随谢首辅外放,亦杀敌一人。” 谢玄英颔首:“这两件事,均为我亲眼目睹。” 其他人将信将疑。 他道:“我夫人晋为司宝女官,就是因平叛有功,诸位不信,可叫起居官翻阅记录,当有此事。” 别的不敢说,《起居注》里如果记了这事,多半是真的,他们夫妇的能耐还没大到篡改史书的地步。 但孔廉之道:“仅斩首二人便封侯,未免惹人非议。” “阁老恕罪,奴婢僭越,说句实话。”永年是祝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可名声比前几任都要好,盖因他是个厚道人,既不敛财,也不争权,一心一意服侍,宫内外都给几分颜面。 孔廉之亦不例外:“年公公但说无妨。” “程夫人多年辛劳,陛下看在眼里,诸位大人也看在眼里。即便只论军功,也不止二人首级,此前与缅甸为战,咱们这儿派去的军医就不少了,伤病营救回来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朝鲜的仗打了一年多,救下的人更不在少数。” 永年没上过内书堂,言辞并不机敏,可胜在功课做得足,语气恳切,“没有亲身上阵,难道就不算功劳了吗?” 孔廉之一时语塞。 永年说得没错,军中论功行赏,也不是光看斩首的人头。事实上,为了避免士卒争夺人头,队伍中有专人负责收割首级,所得首功都会分到每个人头上。 军医自然也在此列。 而伤病营的设立与军医的培训,原本就出自程丹若之手。 眼下不承认她的功劳,未免有卸磨杀驴之嫌。 他决定闭嘴。 赵侍郎开口了:“可女子封侯,史无前例。” 谢玄英瞥来一眼。 “没有前例吗?”祝沝奇怪,“朕记得汉时曾有过几位女侯。” 蔡子义不得不解释:“陛下说的是汉初之事,此后再未有过,本是特例。” “既有过,再封一次,又有什么不行的?”祝沝有点烦了,“以姨母对朕的养育之恩,封个太后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