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痒。天知道他多想一起翻。
伊路米立在书柜前,细细观察灰尘的深浅薄厚,判断自他离开后,她购置了几本,看了哪些,没和他聊过的内容有多少。
光线敞亮,时间充裕,他也不急。排除掉被侠客碰过的那本,由痕迹轻重轻轻抬起,抽出,逐本逐页翻开,或光滑或粗糙的微凉触感曾传递到她的指腹,现在也落在他指尖。
他把他不知的那些打乱——不是塞小说进诗集区那种粗暴的,像愚蠢大吼大叫的乱法,原则是一眼看不出来,但足够让她奇怪。比如光线落在硬质封面角度的微妙改变,或者灰尘在书脊不该有的沉积程度。然后他细致地将其它东西一件件放回,有条不紊地对齐痕印。
伊路米一向在他的节奏里游刃有余。参与她的秩序,留下他的痕迹,验收她的配合,修改细微偏差,就像从前她将自创的暗号藏在树干的纹路里等待他发现那样,循环往复,玩着一场只有他和她懂的秘密游戏。
……
医院也已经安排所有出现红斑的病人留院观察,家属居家等待,原先空荡的住院区攘挤起来。
候诊室内弥漫着消毒水和医药的气味,光线昏暗,克洛静静坐在椅子上,消息不断。他接到安科电话时,伊洛丝的检查刚刚结束。
克洛简单地了解好情况,收起手机。伊洛丝走去了他身边。
“可以排除肿瘤。另外,她身上的机械性紫斑和病程无关。”朱莉摘下塑胶手套,丢进身旁的黄色的垃圾桶,然后将初步报告递给他,“把这个拿给阿尔贝尔就行。伊洛丝的血检结果还没出来,你先结账去,我和她商量好了,再跟我去抽点血备用。”
伊洛丝点点头。
“备用?”克洛问。
朱莉牵过她,不疾不徐地解释,“血检不出,就不能确定她和流行病的关系。如果她也感染了,出现症状的时间却离散在峰值外,恰好滞后一阶段,不排除和体质有关的可能,那就有机会帮助到其它患者的诊疗和疫苗研发。你马上带她治完了,那时候的血,没意义了。”
“好。”克洛的视线移向伊洛丝。她另只手捧着水杯补液,白肌上的红晕衬出不正常的热度,在朝他笑。
他说:“爸爸陪你去。”
朱莉实在受不太了快两米的铁汉柔情,指节抬了抬镜框,无语道,“我又不会吃了她。”
然后,伊洛丝就这样眨着眼睛看着满满五袋血被一点点抽出来。血压下降,供氧不足,心悸,眩晕如期而至,眼前开始发黑。
还好朱莉医生动作快,也没让爸爸跟来。他阻止会难受,不阻止也难受,总之不会好过。
灯光恍惚地拉长成扭曲的白道子,眼皮沉重,视野变得愈发狭窄,天旋地转,肠胃被无形的手揉成一团,想从她的食道挤出来。为了补足造血功能过速的心跳砰砰成了一切的背景音。
再后面伊洛丝就没什么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