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上好的绿湖春雪摔在我的脚前。
茶汤滚烫,白瓷粉碎。
我不敢后退,被四溅的白瓷片生生划了小腿。
黏腻鲜血滴落在雕龙白玉砖上,似红梅落雪,我不由得想起元帕上刺目的红。
不得不说,昭瑰公公主与驸马裴竹川是一类人。
——掠夺是烙在骨子里的。
我将唇咬出红痕,顾不得满地碎瓷尖锐,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奴婢卑贱之躯不敢同公主相争,是罪是罚由公主定夺。”
“贱婢你既知罪,本宫就要好好教训你!”
“来人呐,上铁面之刑。”
铁面之刑是将玄铁面具烧得又红又烫,人若戴上,脸上肌肤瞬间融化,从此落雁变无盐。
几名宫人将刑具搬上殿,看着烧得滚烫通红的烙铁,我不敢想象这样的温度覆在脸上是何感受。
我心口一紧,连连向皇后娘娘讨饶,“求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
我一声一声唤着,可皇后轻轻扣着茶盏,眼底一派悲悯,不发一语。
昭瑰公公主拨动着炉火轻啧一声,眼角恶意也浓了几分,“贱人,敢跟本宫抢男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炭盆炉火正盛,忽地爆裂一声。
我侧脸望过去,只见晃动的火苗反射着公主高髻上的金钗珠光,耀得我眼珠都疼。
火花四溅的星子,像极了蛇吐着信子般肆虐舞动,滋啦滋啦响着。
我曾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如何被烧死。
我不由悲从心来......
八、
其实我不是怕死。
我只是不甘心成为瑶华宫红墙碧瓦下的碾泥,无声无息。
入宫十载,我早就舍弃了一切能舍的,算计了一切能算的。
可到底我差了一步,只差一日便是元宵了.....
也罢,避免最后关头不出纰漏,那便再舍了这幅皮囊。
就在我坦然认命时,门外有太监来低声禀报:“启禀皇后娘娘,裴竹川裴侍郎在殿外请求觐见。”
听到裴竹川的名字,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昨晚眼泪没有白流,我果真得他几分怜惜。
昭瑰公公主微微一怔,脸上那股阴毒褪去了一些,随即不甘心搅了搅手中丝帕。
“别以为今日我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离开瑶华宫时,我看着一只寂寥飞鸟掠过梅园,眼神越发得莫测起来。
纵然牡丹惯于富贵之中,可是你瞧隆冬飘雪之际,唯有梅花耐寒。
哪怕满枝枯瘦嶙峋,依旧能斗雪傲霜。
既踩薄冰,那便步步惊心。
届时尘埃落定,雍容华贵的牡丹也终将了解俗世里每一寸苦疾。
九、
我匆匆回到内寝,竟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怎么地,在梦中我竟又回想起家破之日,爹娘深陷火海,仆妇们惊慌奔走。
我眼睁睁地看着爹娘被火舌无情吞噬,听着阿爹拼尽最后一口气嘶吼道:“活下去!”
活下去。
哪怕明知是在梦里,我还是无声无息颤下了细碎的泪来。
我泪水涟涟,竟是痴痴梦呓:“爹娘......”
“我定会好好活下去......”
肆虐的火舌似岩浆滚滚,从我身上淌过,灼烧得厉害。
就在我即将永陷无边业火之际,有人将我紧紧环住,轻抚我后背。
我闻到了檀香的清淡之气,那人的声音很低,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