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让人看到泪光。在这儿等着呢?
可怜自是可怜,但也……好笑。
他眼中有了笑意,但到底是没笑出来。若真笑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还是有几分可爱的——她的确相貌好——
尤其眼角沁出来那点泪濡湿眼睫,就算是错觉也好,那双往常盛气不衰的眼睛在当下看着也仅余羸弱,像极了弱柳扶风的大小姐。与往日是截然不同的新鲜。
他扶了她一把。
“这什么破酒!”来迁怒于酒了。
立刻就打破了所谓“羸弱”的假象。气急败坏。反正酒又不会开口给自己争辩。
才说罢,又咳嗽了几下。更丢人了。
识沂强忍下笑意,一手扶她肩膀,一手顺走了酒壶,谈容带几分哀怨的视线跟着酒壶移动,像是酒鬼被抢走了酒——可她根本就不怎么会喝酒。
“不会喝就别喝了。不爱喝还喝什么?酒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迁怒?”
“它没错,难道还是我错了?”难喝,就是它的错。
“你才几岁,不学好的,学什么借酒浇愁?”
“……都是骗人的。”她自言自语。
他听见了,但不知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酒没能顺她的心意,没能浇愁,反而让愁更愁,转化为火气,“都是骗人的!”
要不是还留有几分理智,知道不能闹事,这时怕是要上去踹一脚桌子凳子什么的撒气,“谁说的酒是好东西?谁说的酒好喝?又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不好喝!难喝死了!!也不解愁!!”
这话听来可不像是没醉的。怎一个失态了得。迁怒也是来得不分青红皂白。
识沂晃荡手里酒壶两三下,内里算是留着不少。那怎么能醉呢?才下去几口?以往也不是没见过她喝酒,今儿个怎么就醉了?只这么点酒量?
但还是将人揽着到了桌边坐下,“你才活到几个年头,哪儿有这么多烦恼要用酒来消?”
“这话是你该说的吗?”谈容扯着他衣袖,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年纪不大就没有烦心事了吗?你不都知道我烦什么呢吗,又来说这话有意思吗?谁说我就不能烦了……”
“没有谁,没有谁。”他何必同个醉鬼计较。
“你别用这种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同我说话。”谈容不甘道,“外头那些个姑娘家,多少个年纪都比我小的,若非我……若非还在修行,如果只是过着普通日子的普通人,早该嫁人了。”
“你还想嫁人不成?普通人也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你这样还不好?想做什么做什么。”识沂道,“你才说烦恼与年岁无关,那也没人规定到了什么年岁就一定得婚嫁。你怎知外头的姑娘家都想在这年纪嫁人?”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诶,”她嘴一撅,闹脾气了,“你不要来诓我转移视线。爱嫁嫁,不爱嫁就不嫁,关我什么事?”
识沂轻笑,仍是这哄骗小孩儿似的语气,“那怎么?不是你想嫁人了才说的?”
“谁说我想……”
“不然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是谁?”
谈容一下被摁住死穴,一口气没接上来,憋在了鼻子里,眉头锁地死紧,嘴巴亦是如此。
两颊红潮衬双眸盈盈水光,盯着眼前,忽然就入神发了呆,一句话不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了。
可若是没听进去,那脸怎么又一个劲儿红下去?
真是一眼就看透了。识沂想。这样,闻岓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才没说要嫁……”
晌久,一字一句,被她从嘴里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