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时候能把金丹给你,却说了要招新弟子,是吗?”他根本是恨不得这把火还能烧得更猛烈些,这么说着,还凑得越发近,来看她作何反应。
“你觉得做一颗金丹需要几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识沂笑着又靠近她一些,一点不见没知会她一声就自作主张拿走“金丹”,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将她推进炼狱之中的愧疚,也不见丝毫避讳。
一切就好像,他们之间还未发生过这些事的时候……如两年前那般,尚还能说亲近。
可事实并非如此。
现实是,识沂靠近过来几步,谈容就后退了几步。直至他再不往前。
她强忍住那点自己都觉得可怕、丑陋的嫉妒,“不论几年也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师门中的事,与你无关。”
“与你有关,就是与我有关。”他厚颜无耻地这样回复了。
谈容用眼神狠狠剜他。
可就算她这么看又能拿他怎样?不能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她也打不过他。
“当然,现在我也不想管他是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后是不是能做出来……我只问你,你觉得你能扛得住十几二十年,甚至百年千年吗?就以这凡人的身份。”
这话就不厚道了,如一把刀直扎心口。
谈容成了哑巴,连下意识开口就要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怎么反驳?
……都是实话。
她脸色刷白,识沂来了劲儿。
“怎么?两年多光阴都没能让你看清自己处境?”他幸灾乐祸似的附在她耳边说,那声音缠人得紧,在她耳边勾来绕去,“谈容,没了金丹,无法修行的你要拿什么继续在这儿待着?仅凭受伤之后能自愈的身子?这身子难道能撑住不会老去?你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韶光终飞逝,人老珠黄,七老八倒?”
他每说一句,一个字,都盯着她眼睛看,“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罢了。那么你是想早点死,还是晚一点儿死?”
她无言。
“要么趁着年轻早早死去,要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头发花白满面沟壑地死去——但不论你如何,闻岓一直都会是那副模样,容颜不变,年轻依旧,无论是百年,千年……万年,只要经历过了也都不过弹指一挥间,可于你而言,那无法企及的长度。世事多变,你觉得你身上,是死亡先来,还是容颜渐衰这一现实先来?”
“可能你死后再过些年,他能不能还记起来你都难说……我想想……”他还真装模作样想了想,忽而笑道,“反正你要是我千百年前遇到过谁,大抵是想不明白了的。要是再往回追溯……那可真是暮去朝来,乌飞兔走……更连点渣子都没了。”
她沉默着,看不出过激反应。简直像是他再多的挑拨也对她无用一般。但,不是无用的。
识沂这么笑着想。否则她不会在他靠近的时候全然没了反应。当疼痛太过,集中了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是会让她一时间忽略其他所有的。
谈容眼下正是如此。
识沂再顺手不过地拉起她双手,“何况这双手,这颗脑袋,这颗心,当真能忘了手刃仇敌的滋味?”
她猛然一抖。
就要抽出手来,才知道踩进了他卑鄙的陷阱。全身却仿佛都被他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略带惊慌地瞪着他,只能任他动作。
“这手上应当还残留着那时……生生刺穿那躯壳的触感。”他浅笑着微微摩挲她手腕,指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摩挲在那一段才死里逃生不久,也才生出新的皮肉不久的手腕上。
不同于自己抚摸的陌生触感令她不适,刻意放缓了的触碰让她浑身都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