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欲动发了痒。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是。
她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呢?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因为脑子里过于混乱而思绪往四面八方变着法儿地狂奔的谈容,骤然回了正轨。她竟就这么猝不及防,在这样儿一个地方,被他开口求了终身!?
她不是做梦吧?
能这么草率答应下来吗?别说,识沂这人对她的迷惑性可太大了,她如今已是七荤八素的状态了?
但——做人就是要有骨气。
谈容到了还是没有直接点头应承下来。即便,当下他话语与行动之中的暧昧足以焚烧她所有理智,而她也是真红了脸、动了心。
或许地点不对,或许时机不到……她总觉得还有哪儿……有哪儿不对。及时所感受的这颗心的跳动亦并非作假……可还是不对。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只能模棱两可,左顾右盼。
识沂不知是否能看出她在犹豫何事——但便是谁也能看出来她犹豫,他更不可能当作没看到。毕竟他还是她体贴入微、洞察人心的,哥哥。
他松手,也松了口,“你若不愿现在回答也无妨。往后日子还长,你年纪小,想不明白也正常。都说日久见人心……你总会明白的。”也算是高抬贵手,意外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这本就是为气氛所带的一时冲动,并非他原先所预设。他也明白不能把人逼急了。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将或许还残存在她心里、脑子里抑或是其余地方的闻岓的影子完全抹去。他要她,再没了对那人的念想,要她往后毫无保留的余生。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还好——听见那话的谈容脑中首先闪过的竟是这念头。
似乎生怕他再多说几句,将引以为豪的自制力都粉碎。还好,还好……今日免于被美色所迷,头晕脑胀。
两人前脚出裁缝铺,后脚掌柜的和几个小工才敢从后院出来恭送。
要说这做生意的谁没碰见过几个脾气怪的?这二位也在行列之中。裁衣时不喜欢旁人伺候着,就爱亲力亲为,完了尺寸和想要的式样图、一袋子称都不用称也知道足斤足两的因子一扔,转头说走就走,再过个几天就差人来拿。
给钱是大方,性子也是真急,每回都得赶着工期来。
不过除了这一点点不足挂齿的小毛病,给钱大方,也从不抱怨,算得上是顶好的客人。
铺子外头秋雨淅淅沥沥。
来时路上分明还能看见几丝透过云层投射下来的阳光,这时候再出来看,竟是下了也有一阵儿了,青石板上已积了小水洼。
本就残留没多少温热的秋日,经这一场一浇,更是泛起寒意,从皮肤往骨子里钻。
不过倒是也舒爽。
尤其脸上残留着滚烫的谈容,这偶尔扑面而来的风成了再好不过的用来降温的妙药。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把油纸伞撑开了,身旁伸来一只较她的手来说大了许多的手,很是自然把伞接过去了。
谈容也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动作,像是已经反复做过了许多次,无需交换言语,也不用多余的举动示意,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是她心下还乱,一时不敢看他。
直等到他一句“走吧”,才踏进雨幕之中。
路上来来往往的,此时只见油纸伞。颜色纹样各异,跟着主人的脚步,或匆匆,或缓慢。但就那一把最是特别。
有何特别?
因她自己就身处这把伞下,自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