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环住:“相处这么多天,你用直觉告诉自己哥哥姐姐看到你这样会嘲笑你害怕你吗?那是不是对我们太不信任了?我们什么都没见过,你也知道哥哥的病情,和你一样,还有什么可怕的?”
雷鸣站在门口,听不到郁礼说了什么,可慢慢的,那坨小鼓包竟然渐渐瘪了下来,而后,小天红着脸,挂着泪花,可怜兮兮的从被子里钻出来。
雷鸣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忽然顿了顿,他瞬间明白那帮孩子说的小和尚是什么意思了,面前的小天头上光溜溜的,而他每天戴的都是假发,此时乱糟糟的躺在地上。
雷鸣意识到,第一次见到小天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妈妈说,我的人生已经够苦的了,生活总得有点甜头不是?”
而那时,他却对此不屑一顾,总是活在“谁能有我最惨”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意识到他是生了什么病才能和自己待在同一间病房。
当自己自暴自弃的时候,面前这个还没他一半高的小孩却还想着努力活着然后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和自己对比,真是形成了较大的差距。
自己还不如个小孩子。
雷鸣双手垂在两侧的裤缝旁边,默了默,向那假发走了过去,捡起来。
小天吸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从来不笑的哥哥竟然一下一下很温柔的帮他整理假发,而后轻轻戴在了他头上。
“你这发型真的挺酷。”
郁礼张了张嘴,认识他时间不长,可从来没听到过他安慰人,如今却也是会安慰了。
小天怀有迟疑的向后退去,再次问道:“真的吗?”
雷鸣点点头:“真的,很酷。”
小天努了努嘴,半晌点点头:“小礼姐姐说你从来不骗人的,那我就暂且相信吧。”
突然cue到他,郁礼莫名觉得羞耻和尴尬,她起身干笑两声,转而道:“我去找袁医生看看出院后有什么注意的哈,你们先聊哈。”
雷鸣注视她几乎是逃离房间的模样,黑黢黢的眸子里不知蕴藏着什么什么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在出神。
甚至没注意到小天何时瞅到他面前。
他疑惑的在他脑袋周围看了看,紧接着发出疑问:“咦?哥哥和我一样的病,怎么你没有掉头发?”
雷鸣刹那间回神,他平静的看着小天,在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清晰的看到了对面的自己,他的头发很短,短到能看到头皮,他勾唇笑了下,伸手向脑后摸了一把,顿了顿,接着和小天道:“可能老天爷看我长的好看不忍心吧。”
小天闻言瞬间变的气鼓鼓的,嘟囔道:“为什么老天爷让我掉头发?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雷鸣笑了笑,慢慢的把手背后,而后张开五指,向下抖了抖。
细碎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掌间滑落。
他也不是不掉,只是头发太短,看不太明显。
郁礼悄悄站在门外,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他头顶,稀稀疏疏的短发中间,已经有一块发白,清晰的露出头皮。
——
这次的医疗费和住院观察费雷鸣无力偿还,因为自己除了那件小旅馆外,也没有别的了。
自己存的钱大多数都被父亲挥霍,而还有一小部分他也用来住院治疗。
再次回到小旅馆,站在街角,郁礼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她揪了下雷鸣的衣袖,忐忑道:“你说他们还能埋伏在这里吗?”
雷鸣看着前方人来人往的行人,相互攀谈的邻居,摇摇头:“不知道。”
郁礼吞了下口水:“要不我们还是先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