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当头一棒,罗迷莫斯(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不能虚心接受批评的人,但如果旁人的指责无法让她心服口服,那她就很难轻易咽下这口气。
显然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如罗迷莫斯自己所言,她一度十分讨厌在舞台上照着已经盖棺定论的人物命运像只猴子一样手舞足蹈地表演,不过讽刺的是,除在黄昏之地的那两千年外,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各种各样的人面前演着戏,而且无一例外的演得惟妙惟肖——可能这就是索伦觉得她很适合演员角色的原因。如此一来,虽然罗迷莫斯的确不是什么专业演员,而且也确实没在现在这出戏花上她的全部精力,可怎么样也不至于得到一个一无是处的评价吧?
“那我倒确实想好好请教一番了。”罗迷莫斯说,脸上和语气中依然查不出一点怒气。
“你的所有表演,都是压抑而收敛的。”伊尔法林说,一谈起表演,他立刻滔滔不绝起来,“你根本不是在演戏,只是在读剧本而已。”
“有什么区别吗?”
伊尔法林看起来仿佛受到了侮辱,他瞪着罗迷莫斯,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面前是个完全的新人而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如果所有演员都像你这样,那看戏的人干脆去买剧本自己读好了。”伊尔法林说,“你要让观众感觉到你的魅力,将情绪直接传递给他们,你要将自己释放出来,而不是像个被冻在水晶里的冰美人一样自说自话。你的表演看似完美,实则徒有其表,当演员在舞台上时,我们自身的人格必须让步于角色的人格,而你没有哪怕一秒钟真正投入进来,你的声音就算在这里唱着歌,灵魂却始终游离在这舞台之外。其实就连你的歌也是一样,除了技巧你的表演里还有什么?”
一通数落下来,除了维斯帕在后台偷笑,四周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欧卡诺姆才忙出来打圆场。
“伊尔法林,你是不是太严厉了?罗迷莫斯小姐才刚来,以前也不是专门表演的,这才第一次排练,你要多点耐心啊。”
“我已经很有耐心了,总管,要是换成别人,我早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伊尔法林抱着双臂,头也不回,“而且先前难道不是您跟我说这位小姐是个天才?我还等着想吃一惊呢,不过现在这样倒也确实够让人意外的。”
欧卡诺姆神情不安地在伊尔法林和面无表情的罗迷莫斯之间来回瞟了几次,终于还是迈着快步走到一旁,同时挥手让伊尔法林过去,他们以为在那个地方小声说话其他人就听不见了,但罗迷莫斯的听力可是远超在场的所有人。
“我知道你,还有纳奎丽,你们对自己作品的要求向来十分严格。可是,唉,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次真的是情况特殊,陛下亲口说过罗迷莫斯小姐这次必须出场,就当是为了咱们阿兰多歌剧院,这次你就别这么吹毛求疵了,我觉得罗迷莫斯小姐演得其实不错……”
“应付那些看个热闹的人或许是正好够用。”伊尔法林打断了欧卡诺姆,“但对我来说,这样的表演水准连我的最低要求都达不到。您难道没看见她刚才的眼神?那哪里像是王后看到自己深爱的丈夫凯旋时的眼神?她压根就不在乎我在外面打仗是死是活,我死了她没准还更高兴些。”
“想想她的真实身份吧,伊尔法林,她是战败后被陛下抓回来的俘虏,强迫她为这次胜利喜笑颜开也太强人所难了。”
“从她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她了。”伊尔法林丝毫不让步,“我有预感,再这样下去,等到正式表演时的那一天,我和她只能有一个能留在舞台上。”
“唉,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欧卡诺姆唉声叹气,但阿兰多歌剧院从不缺倔的像头牛的人,最终他们只能又回到了舞台上。
“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