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猩红的血从他肩头滴落在宫毯上,晕染出一朵朵烈红的惊心怵目的花纹。
元晟眉眼不动,伸手将肩头的小刀扒出来丢得远远的,抬目淡看她一眼,若无其事道:“记着,下次别玩刀了,无事了在河里捉捉鱼,糕点铺子里逛一逛,比舞刀弄剑好玩多了。”
洛音瞿然一惊,惊异地望着他,却见他神态闲淡冷清,也不知道方才那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众人从惊惧中回过神,钟少弈抢先一步飞奔到元晟身边,扶着他忧切道:“主上,你受伤了!”
见他伤口不深才放下心,怒气冲冲地扭头看向洛音:“贵妃娘娘,我家王爷若是有个好歹,高淄绝不善罢甘休!”
洛音神情冷漠:“那是你们高淄的事,我不关心。”
钟少弈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旻勉强一笑:“钟副使,给宁王殿下治伤要紧,还请移驾月华宫,朕即刻宣太医为宁王医治。”
穆婉茹厉然抬眸看向李旻:“陛下,这妖女胆敢自戗,还伤了高淄使臣大人,闯下弥天大祸,您还要偏袒她么?”
元晟捂着肩头伤处,清冷疏淡的声音透着无人可察的绵软:“本王甚是欣赏郑娘娘的坦荡真挚,绝不容许旁人再伤她,皇后,还请你大局为重,莫要再为难郑娘娘。”
穆婉茹唇角僵了僵,暗骂贵妃狐媚,强笑道:“宁王如此大度,本宫自然不会枉作小人。”
崔玄朗走到洛音身边,关切问道:“洛音,你有没有伤着?”
洛音煞白着脸摇了摇头,一番折腾下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恍恍惚惚地望着元晟,神色惘然:“伤了你我很抱歉,可是我不会感激你救了我。”
她踉踉跄跄地往殿外走去,白衣茕茕,似一缕孤洁柔弱的轻烟。
李旻忙拽住她手臂,温言问:“你要去哪里?朕派人保护你。”
洛音挣开他的手,望住他轻声道:“我想去东宫看看,可以吗?”
听见她只是要去东宫,李旻轻轻舒了一口气:“好,就让舒赫陪着你可好?”
洛音缓缓地点了点头,旁若无人地离开庆阳殿。
皇帝子嗣单薄,膝下只有皇后所出的唯一皇子,刚满两岁,由皇后带在身边亲自养育,又因年幼,皇帝因此并不打算早立太子,因而东宫自太子李昱亡后便一直闲置,只派了宫人每日清洒打扫。
洛音来到东宫时已是夜里,此处鲜有人来,值守的宫人乍一见洛音心中惊疑不定。
舒赫上前告知:“这位是郑娘娘,你们各自去忙着,不用在此伺候。”
宫人们忙行礼告退,洛音环顾四周,见周围空寂寂一片,全无往日太子在时的热闹融洽,不禁心中黯然。
洛音默默走到宜春宫内殿,寝殿里熟悉的旧物已全部被更换,寻不着一丝他的痕迹。
只有一张全新的鎏金紫檀书案还摆在相同的位置,那时候他常常彻夜在此处理政务,书案上总有批也批不完的奏折。
他就坐在那堆积如山的折子后面,专心的埋首庶务,修匀挺拔的身姿,端秀俊美的眉眼,烙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宜春宫的南面是霜叶轩,当年太子将她救出来后就将她安置在这里,起初,她很害怕,不知道太子要如何报复折磨她,毕竟她父亲偷梁换柱,将原本已经许配给李昱的郑瑶音,嫁给了当时的梁朝储君,而将不受宠的自己打发给了已被梁帝贬为庶人的李昱。
后来李家起兵自立,梁朝灭亡,她以为受到郑家轻慢愚弄的新太子一定会狠狠的羞辱她。
可太子却对她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会一辈子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