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是哪天了,這潔白空間盤旋著低氣壓的多日後,雛森突然語氣一沉地朝一如往常步至自己床邊的日番谷這麼說著--
「你不要再這麼對我了,我不值得你這樣處處為我犧牲。」
她壓抑著嗓音,用盡所有的耐力忍住鼻尖的辣感,垂首不敢直視著他。明明是想堅強的說著,淚水卻已不聽意識指揮地盤旋眼眶。
會莫名出現這麼個毫不修飾的言語,是因為記憶連結到,自從受到旁人的點醒,雛森才發覺即使那最重要的人離去,卻也還有個被自己忽略的日番谷總是護在自己身後……但她真的覺得好混亂、好愧疚、好自責,她承受不住日番谷這樣義無反顧地對她,對此溫柔根本無以回報。回想往昔,自己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著他、拖累著他……
只因自己的執迷不悟,似乎還無法全然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將身心達成共識。
她知道自己不是以前的雛森桃了,前行的路已經行走太遠,等到想回頭尋覓當初的起點之時,才驚覺後路的軌跡已蕩然無存。
日番谷曾經認為對雛森最好的照料,就是緘默守護在她身後。
他從不奢求任何感激,他也覺得這只是應盡的責任,並把她視為重心所在。
憶起初識的那久遠的歲月,雛森奮不顧身地出現於日番谷身前,替他擋住了本將映入碧眸的刺眼目光,之後更是不管自己意願何在,便索性地拉著他前往到她所在的溫暖世界裡。
自他懂事以來,曾經深信世上已再也沒有什麼值得關注、值得眷戀的了。但在他的生命中插入了家人及友人那段溫馨的旋律後,世間喚醒他好好活下去的聲音卻頓時清晰了許多。
於是,他得誓死守護這羈絆。
從雛森眼中落下的一滴淚水,就宛如在他眼上割下了深深一刃,亦襲上了疼痛溢出綿延不絕的鮮血。
從雛森腹部貫穿的劍鋒飛濺了朱紅,那刻他的心臟亦在同時停緩了半拍,無法銜接上呼吸頻率,只任由懊悔及自責凝聚成巨大的石塊壓抑在胸上,那是讓他這輩子二度感受到如此墜入谷底絕望深淵的悔恨,血濺在他面前的景象依舊歷歷在目,黏附在臉上點點殘溫的感覺,更是永遠無法忘懷。
這些如同日番谷自己亦遭虐殺般的感觸卻在此刻全然重新上演了,伴隨著雛森冷到不行宛若提步又要就將他拋之腦後的刺耳話語……
「妳是笨蛋嗎!不准……再說這種話……」
日番谷的眉間已糾結到無法再糾結了,語尾的音調還因錯愕略顯顫抖。
「……如果,可能哪天我也被瀞靈廷驅逐……要是這樣,現在站在我這邊的日番谷也會被拖累的……」
「妳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把我們之間貶低成什麼了?」
日番谷壓制著欲將咆嘯的語調反駁著,不亞於她的肆意宣洩。氣氛沉默了半晌,待目光移開她垂低的頭頂,轉而凝視著正前方窗外的漆黑後,他這才整頓好早已堅定的決心,低聲地說著:「就算……就算全世界都與妳為敵,我也不會棄妳不顧。」
「……」聞言,她摀住面頰,終於無法壓抑排山倒海襲來的悲從中來,全身顫抖地呼喚著因哽咽而形成支離破碎的名字:「小、小……獅郎……嗚嗚嗚嗚--」
隨後的一瞬間,日番谷只見她緊擰自己那純白的衣襟泣不成聲,螓首倚靠著他的重量雖不沉,卻令他差點站不穩步伐。
左胸上的某個器官,那樣的心慌撩亂,都伴隨這些淚水,如同玻璃般鏗鏗鏘鏘粉碎一地,而他卻完全抬不起手去擁抱安慰她,四肢不知何時已變為艱鉅難以使喚。
不過他倒是自知自己還不夠格,知道自己並沒有辦法讓她止住哭泣,但也無法隨她一同崩潰……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