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思从来没有这么词穷过。
好多问题,好迷惑,竟无从开口。
“阿凉他、他只当奴是同乡而已,毕竟现在会讲吐火罗语的人确实不剩几个了,”阮三思只得先解释完,又认真道,“而且挑选夫婿,也不是比赛游戏,否则单论门楣,殿下嫁谁都是下嫁,也不会因此就不嫁了。”
“哎,你不用管他怎么想,只看你自己有没有意思,你要是不嫌弃他破了相又是文盲,我也勉强同意把你许给他,”公主竟道,“如果你看不上他,看上别人,只管告诉我,我也会尽量帮你一把,早点把你嫁出去算了,省得你留在宫里也是祸害,一天到晚勾三搭四。”
阮三思简直比窦娥还冤。
“谢殿下恩典,但奴只想待在藏书楼里,给殿下抄一辈子书。”
公主不满道:“你就是个书呆子,小时候这样,长大了还这样,让你抓只蝴蝶都抓不住,废物,早知如此还不如带阿凉出来。”
越说越气,公主翻来覆去,猛然起身。
“有了。”
阮三思以为她又要闹着回行宫,却被她捂住了嘴巴。
“嘘——你去拿我的弓箭,我们自己去猎鹿。”
·
公主换上苏苏的衣服,掐着嗓子说“奉殿下之命去拿点东西”,不止带上了弓箭,阮三思还多抱了两把弯刀和一只海东青。
因公主营帐附近鲜有男兵,周围又都是密林,二人熟知禁军轮值时间,伪装成要去小解的模样,很快就走出了大营。
除阮三思一直哭以外,都很顺利。
公主压低嗓音,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阮三思用力憋住抽噎声,还是脚下发颤,劝道:“殿下,夜深露重,山里不知会有多少蛇虫鼠蚁,我们快回去吧。”
公主道:“场子都清过,你连永定都去了,还怕屏山?”
阮三思想说,那是有阿凉在啊,但她不能说。
“那就出来半刻,”她给怀里的海东青顺着毛,抬头望月,商量道,“奴看这天色恐怕有雨,二更前回去好吗?”
淋雨还要再沐浴,公主也烦,便点头答应了。
可她们深入密林没多久后,却突然察觉不对。
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盯上了她们。
“殿下,”阮三思不哭了,扯扯公主衣袖,用口型无声道,“有人。”
公主也察觉到了,从她身上抽过一把弯刀,想缓缓出鞘。
阮三思按住她的手背,摆手,轻转自己手中刀鞘,指了指月,又指远处,恐怕刀身倒映月光,打草惊蛇。
公主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跟随在她身后,悄声走向树丛更密的黑暗处。
如果对方是刺客,凭她们两个的本事,是不可能摆脱的,可令人疑惑的是,她们逃了一阵,身后却不见有人跟上。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
一阵阴风刮过,空中飘起毛毛细雨。
阮三思怀中的海东青挣扎起来。
她只能停下,看着公主,指指天上,示意要放飞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名唤“那钦”,还是前年燕凉带回来的。在去永定的来回路上,燕凉经常消失,某天那钦就突然出现在他肩上,阮三思问是捡的还是买的,燕凉就答非所问,道:“需要我时,你就放飞它。”
不过一回行宫,那钦就被公主扣下了,只能缠着脚链,在湖泊上空遛弯。这也是当然的,汉宫怎可能允许一个蛮人随意放鹰隼呢?
只是眼下别无他法,公主点头允了。
阮三思放飞那钦,与公主在附近找了棵树,一起爬到树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