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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投身于我。便可升华你的缺憾也共此完满。
他的凝视如具魔魅的神力,他的凝视正是神圣的感染:
自我之处引渡,也由你之处超度;捧合于他掌心的美丽头颅像临战的号角发出阵阵鸣颤。
怎能拒绝神的旨意?怎能亵渎神的垂青?您赐予悲悯的爱意就是我一生追逐所在,为您献身,我将义无反顾。
那早已扭曲双眼中幽藏的狂热被瞬息引燃,她远远望见,他满是怖惧的眼中一点一滴浮现迷乱的丝缕。于是这命运写就,于是这终局既定,他鲜活头颅又慢慢低垂,恭顺抵靠在他天(和谐)衣下摆,他鲜活红唇又缓缓开合,虔诚亲吻他冰冷装束。享用的餐案便是神降的供案,宁静的参拜即做奉身的圣所,令在座诸者见证这尚不知名的鲜美弄臣真像凡尘花朵一样凋零,看他进献血肉,看他失却生机,青春年华褪去明艳色彩,美丽皮囊皱缩为衰败残衣。
而垂触于那已然变得丑陋的头颅高顶的手一动不动,似仍在回味波涌余韵。
演绎转瞬即逝,引来众神哄笑,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发笑,他们望向高坐上首的大公。琳图也随之调转视线望去,却仍瞧不出对方有任何端倪外露,他依然平静,像观望下方的每一处而又未真正注目任一处,只暗色眼眸宛若深潭被一夕照亮,而偶现光耀。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无论谁走入此地,谁的眼也都将被迷幻异色前所未有照亮;甚或包括她自己,琳图暗暗想道——即使是她灰扑扑的眼珠,说不定也能明亮若传说中星辰闪耀?
可惜并无镜子来对照,亵渎窥探只在片刻,她很快来不及再想更多,收回眼神同周围弄臣们爱宠们一道继续安静乖巧,只在那人腐朽躯体跌落触地时将之认定为演绎的最末终末,而再度开始无声鼓动双掌。
但场中自有不和谐音符,或者说,可将不和谐音符在此奏响的也唯独当事者神圣的姊妹;还是那自恃高雅的少女,端坐于华光鼎盛巍峨神座处的她扬起笑脸是如此明媚,而婉转嗓音亦不掩嫌恶:刻琉蒂亚,我可怜的刻琉蒂亚,究竟如何做才能令你开窍?你的节目,总是这样粗俗又粗暴……
她意欲的对谈者却未予辩驳,全不理会。天(和谐)衣重袖飘涌将那腐朽皱缩的皮囊如一文不名尘埃轻轻扫落,此方神座再度回复华彩清明,阶道下方上来一人补位侍奉,他继续优雅进食,似永无餍足。
够了。上首高座处,大公终于说道。这便是他今日列座入席以来头一次开口的号令,将一切繁杂嬉笑,迷离聒噪,同由他诸多姊妹诞育并不过分清晰以至无从辨明细节的种种噪音俱都扼杀,逐入死寂。
幽邃才是本质,死寂方为宿命;他的手自猩红轮珠之顶拂过,于是在场遗迹的残余都开始流动向消弭;那些明证世上微末美好被赐归于神圣完满性的遗迹……一层层油膏同脂玉与齑粉都似蜡融化,点滴渗入折射重彩而令人眩晕的绮丽的地面,只留下道道浑浊污迹,甚或不及一小撮渣灰投入摇漾水中般稀薄。
很快,连那星点余迹也自此堂皇之地彻底断绝,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