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姝:“若后世人读来都是满满的遗憾,那么当事人会不会自己也觉得遗憾呢?”
她这样的发问,又自己喃喃说道:“或许当时的处境并不这样觉得,或许当时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无愧于心,无愧于君,无愧于民。”
帝姝捏了捏发颤的手,她忍不住看向陆学录:“那靖康学录你呢,为何还在教书。”
陆学录将炮制好的茶倒进闻香杯,盛到帝姝面前后,他拂袖说道:“倒还未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其实我也无处可讲。为官几十年,已是半生为国效力了,我今年是耄耋之年,早应辞官回家,家中族亲或朝中同僚也劝慰,但其实是我实在不愿闲住,想着若能教育国家栋梁,使后世清明开拓,那么我也必定会倾之所有,在所不惜。”
陆学录说这话时,低着头含着笑意,他混沌的眼睛中却不是麻木与沧桑,而是世故与坚定,帝姝仿佛间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率直任诞,清俊通脱的青年名士夙儒。
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千古以来,便是无数全身心投入家国,扑汤蹈火,在所不辞之儒士,或如靖节先生,或如靖康学录,为国之太平,为民之安康,为世之清明,这便已是名士。
“有些日子没有这样,无事喝着茶,吹着风,同人闲聊了。很是少见有女郎喜爱看这些个书本,其中的缘由我不便直言,我希望殿下不要忘了读书,要一直一直的读下去。”
和风细吹,吹起女郎裙角涟涟,连带着学录的话吹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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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透风,受着风望着湖泊,也是格外雅致。
陆猋竹无聊的左顾右看,他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檀悸后,不免又看了一眼。
陆猋竹心道,这帝姝公主不愧受宠,就连陪读的侍从也是模样俊俏,就是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这个少年郎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的站在一旁等候着公主,他相貌出色,气质也不凡,怎样看都不像一位侍从,倒像位落魄贵公子。
“帝姝。”
檀悸侧身望向唤帝姝的人。
周琼玉远远走来,她穿着暗红上襦,玄色下裙,又罩了暗红金绣镶边的外衣,身后站了十多位随从,多人簇拥而来。
“我见你迟迟不跟来,便来寻你了,见过陆学录。”
帝姝抬首道:“我在让学录为我题字呢,我的公主殿已经重新规整了一番,你等会要来参观吗?”
周琼玉:“自然是要的。”
“我可是第一人参观?”周琼玉看着帝姝又问。
帝姝是知道她这个奇怪的癖好的,凡事都要做第一人。
她保证道:“除却公主殿的人,你自是第一个啦。”
“那便好,对了,今日我母后想要设个家宴,要我来邀你。”
帝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张面相端正,雍容华贵的女人,周朝设宴大雍使臣的那次宫宴,皇后娘娘赐了她一道母妃嘉仪公主在周朝常吃的甜点,甜点味道香腻带甜,她甚是喜欢,因此对皇后娘娘第一感不错。
“就我和你吗。”
周琼玉漫不经心道:“不,还有我的父皇以及我的那些兄弟姊妹,临安的皇亲国戚,世族名望。”
帝姝小声的思虑道:“那便不是普通家宴了。”
陆学录:“殿下,笔墨干了,您看如何。”
帝姝闻言连忙侧身作揖,行了文人礼节:“甚是满意,多谢学录,学录今日一言也使我受益匪浅,感受良多。”
“公主言重,是以臣告退。”
而那厢,陆小世子正在试图同檀悸交谈:“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亲朋好友,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