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薄的工资,都被拿去供养那些小孩。我没有同他接触过,但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安稳的气息,那是一种对当下、未来乃至自己的余生没有丝毫迷茫的人才会有的,安稳的深海一般的平静。至于坂口安吾,我在报账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他是一个细致谨慎的人,或许也富有同情心。听治说,他为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员写了各自的人生记录。时代的灰尘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战争之下,所谓的伤亡也成了一串单薄的数字,而他的记录让每一个名字活成一个人。
如果能有机会,我想,我也会和治一样喜欢他们。
公司更进一步,我们这些打工人的待遇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在我的兢兢业业之下,总算凑齐了房子的首付,然后我拜托组织里的同事帮忙办了贷款,一口气签完了房契。黑手党的生活并没有各类文娱作品中展现的那么肆意潇洒,仿佛能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真实的□□只有必须随叫随到的电话和报销不完的账单,哦,现在还多了房贷。
话是这么说,但交房的那一天我依旧高兴得拉着治去酒吧喝了个痛快。很显然,我的酒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指着酒单乱七八糟点了一堆,不分清红啤白灌下去,没一会儿意识就模糊了,即使我极力回想,也只能模糊地记起自己在治面前手舞足蹈、胡说八道的糗样。
但我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美梦。
那是一个,我和治一起生活的梦。
跟我买房时的想象一样,明亮的房间,平凡的日常。
四季轮转,昼夜交替,时间乘风越过海岸,一不留神就过完了一生。
可惜梦境没有结局。
六月初的时候,我被森先生叫去单独谈了话。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想把我派到国外去几年。按他的话说,是因为先前的龙头抗争,导致□□在国外的势力有松动,需要一个中央人员整治一下。
听起来很合理,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司还有境外业务。
我是不想去的。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拿到房子,最近一直在为装修的事情东奔西走,平常还要处理□□的事务,我恨不得把自己有丝分裂了,哪儿来的闲心出差。
像是看清了我内心所想,森先生在我开口前就先笑道,
“没事,不用有负担,如果不想去的话,我还可以选派其他人手。”
“那我……”
“不过,小津轻,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哦。”
“……”
“嗯?小津轻是在心里骂我吗?”
是啊,听得开心吗?
“不,怎么会呢。”
“那就好。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不过不用着急,那边也需要时间发酵一下……说起来,你和太宰君都是在这个月过生日吧,那就等你们一起庆祝之后,再出发也不迟。”
“是,谢谢森先生。”
“应该的。”
离开的时候,森先生坐在椅子上,支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蓦然回忆起初次见到这个男人时的场景,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如同一团在粘稠窒闷的迷雾中盘踞的毒蛇。被他注视的瞬间,我仿佛感受到脚踝上蛇鳞摩挲过去的冰凉,他笑着伸出手拍拍我的头,
“老师身边的这个孩子还真是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温热的蛇信在我的颈边轻扫,攀附在我脆弱的脊梁。
我强压从心底向外翻腾的颤栗,低下了头,
“……津轻。”
“很奇妙的名字。”
蛇首慢慢退回雾中,只留下那双浓郁的紫色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如临深渊的夜。
我轻合上门,缓步离开,不去看脚下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