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等到我们将要迈出门时,答我:“两袖清风,名垂青史,退隐庙堂。”
我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了。行走在清冷的月光下,我想,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回寝宫后,我沉沉睡去,再醒来是几天后,大主姬和皇帝在争吵。皇帝说:“皇姐!求你了!”
——我亲爱的夫君,你在求什么呢?还有什么,我可以给你的吗?
哥哥进宫瞧我,我上边有七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嫡亲的哥哥唯有忍冬。哥哥看着我消瘦的面颊,哭了,他是个极易动容的男子。他在嫂子的搀扶下,语重心长地与我道:“趁着如今这形势,回家住吧。”
我惨烈地笑出声,眼睛里蓄着泪水:“胞兄,你讲与幺幺听,我如今身为皇后,如何抽身?更况且,当年是我自愿入宫的。”
“我既是自愿的,满怀期许地进宫来,却忘了他并不识我,不能怨谁,既是我酿下的苦果,我就得自己受着。”
兄长出门时遇到了刚下朝的皇帝,我隐约听到兄长说拜见陛下。季家是臣子,就算哥哥心中诸多愤懑,也得一一咽下去。
我靠着窗子坐着,皇帝加快脚步朝我走来,体贴地问:“怎么坐在窗边?你当知道如今你的身子受不起风寒。”皇帝将自己身上的厚袍脱下,加到我身上来。我看见身后公公变幻莫测的脸色,猜出公公此行未有另备外衣,我笑着脱下:“笙郎忘了,我不晓得冷暖病痛的。”他扶着我肩膀的手停了许久,才重新将袍子披回我身上,道:“华儿,我不知道如何救你。”声音很小很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就如我这浅薄的生命。
我虽然感知不到病痛的疼痛,但时至今日也终于能时常隐隐约约感觉到时间在我身体里一点一点流逝。我屏退众人,蹭上他的脸,这是我难得的大胆,平日里我们总要好好守着君臣之礼,最重要的是我太明白,他不喜欢我。
“笙郎,”我在心底劝服了自己他是深爱我的,我扯开苍白的笑容,“国朝根本,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动摇。你千万不可找巫医,否则好不容易衰灭的巫术又会卷土重来,害人不浅。”
“笙郎,我幼时就见过太多因巫术造成的妻离子散、骨肉相残的事了,它们不是发生在戏台子上的。这让我很心痛。所以,别用巫医。”
他将我圈进他的怀里,我们很少离得这么近。如此亲昵。
臻珠又来了,这次还带了水果做成的糖葫芦。臻珠是我最喜欢的公主,皇帝疼爱她,准许她在生母身边长大,从小最爱往我房里跑,后来她母亲去世就养在我膝下;在我生病后,她去了水芜阁,由皇帝亲自教养,但她却来得更勤了,她时常坐在我和皇帝的身侧,听我俩一言两语的对谈。这总让我产生让我感到不齿的错觉——圆满的一家人。
秋季过了一大半,天开始急转变冷。
太医和娘亲说,夫人,与将军说一声罢,我这就要去勤能殿禀报陛下了,皇后娘娘挺不住了。
彼时的我躺在偌大的纱帐中央,看着床的边缘都觉得那样地遥远。我爬着起身,狼狈不堪,强忍住头痛呕吐。唤逢馨为我穿上和皇帝初见的那件粉色金莲裙,又让人将我抬到玉山亭楼上,凭栏坐着。
逢馨一直憋着泪,就连哽咽声也强藏着。
我的笙郎在四刻钟后急急忙忙出现在我面前,步履急促,仿佛和人争着抢着。这一幕倒让我想起在木兰围场的时候,他和他的弟弟长桑旌就是迈着这样的步伐走向他们的父皇,争着先和他们的父皇搭上话。
他的手在抖,我用尽力气反握住他的手,尽力保持眼睛清明,不要变得浑浊。我多么想告诉他,笙郎,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天了。我多么希望这夕阳晚点落下。
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是干涩,但为何我却听出了